第二百三十五章大人 时代变了[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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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听得吃酒赏月,登时轰然叫好,这下是发自内心,不掺杂水分。杂役们上菜斟酒,一片繁忙。众人坐了多时,已经饿得不行,见得大鱼大肉端上桌,也不谦让,拿起碗筷,大吃大喝。一时之间,只听得牙齿咀嚼食物,酒水流入喉咙的响声。荣景拿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了过去,与每个人亲切交谈,言笑晏晏,好像他才是宴请宾客的东道主。叶枫看着云无心,笑道:“他明明喝得不多,怎么看上去比喝得烂醉的人还要飘?感觉快要上天了。”
云无心笑了笑,道:“有的人哪怕只喝了一口酒,也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况且他仗着人多势众,觉得今晚很有把握让我签订城下之盟,如何不浑身舒泰,醺醺欲醉?”忽然之间,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刚吃下去的酒食也吐了出来,神情悲苦,好像突然遇到异常难受之事。众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齐声问道:“你们为甚么哭啊?莫非你们抢不到吃?你们也忒倒霉的,居然和几个肚子里可以装几头猪的大胃王,大半年没吃饱饭的饿汉坐在一起。”
与他们同席的人急忙辩白:“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们,我们怎会是大胃王,没吃饱的饿汉呢?”荣景道:“你们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讲,或许我能帮得上忙。”一人从怀里取出一轴画卷,挂在树枝上,徐徐展开,上面画的是颠沛流离,逃荒的百姓,图中的人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犹如孟子所说:“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之四方。”与当下的良辰美景大不般配。叶枫道:“杀人的刀子终于掏出来了。”云无心哼了一声,道:“这种刀子伤不了我。”
叶枫道:“北宋郑侠的《流民图》,据说就是这幅画击倒了拗相公王安石。”云无心笑了笑,道:“想不到我能和一代名相王安石相提并论,我的脸是不是跟锅盖一样大?”叶枫心里“咯噔”一声,寻思:“这岂不是道送命题么?我可不能说大实话。”笑道:“不,不,你是精致优美,小巧玲珑的瓜子脸。”云无心“呸”了一口,喜滋滋的道:“去你的。”那人指着画上的流民,长声叹道:“我们虽然锦衣华服,但是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四处流浪,无家可归!”他双眼环顾众人,朗声问道:“我们的家在哪里?”众人收敛笑容,齐声应道:“我们的家在江南,我们的家在中原!”
这几个人转了个身,面朝中土方向,咬牙切齿,厉声叫道:“还我河山,还我河山!”声音慷慨悲壮。众人怔了一怔,随即跟着大叫起来:“还我河山,还我河山!”荣景叹了口气,饮尽杯中酒,泪水流下。一人忽然跳起,揪住荣景的衣襟,厉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家是在烟雨朦胧,山清水秀的江南,是在襟怀四方,侠士辈出的中原?”他说着说着,松开双手,跪倒在荣景脚下,又放心痛哭起来,道:“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回家?难道你甘心在黄沙漫天,人迹罕至的戈壁荒漠,终老一生?”
他抓起地上的沙石,往荣景身上掷去,骂道:“你若是不想带我们回家,就不要做我们的带头大哥,我不想做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众人亦大声哭泣:“我们要回家,不做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荣景站着不动,任由沙石击在他身上,喃喃说道:“谁说我不想回家?我的祖宅在金陵城中的朱雀桥畔,脚下是纸迷金醉的秦准河,对面就是闻名遐迩的乌衣巷,每年的春天,王谢堂前飞出来的燕子会落在我家房八道!”
荣景独自大笑了一阵,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耳朵,眼睛出大问题了,要不然我怎么看不见害群之马呢?”燕归巢道:“能坐到你这个位置的人,处理问题,就不能采取和稀泥,两边讨好的方法,你必须雷厉风行,树立起个人威望。你手腕不够强硬,他们更加得寸进尺,不把你放在眼里。”荣景又笑起来,道:“我今天找这个人,明天找那个人掰手腕,再粗壮有力的手臂,也会让别人拗断啊。”燕归巢道:“既然你想做好好先生,那么得罪人的事情由我来做吧。”
她伸直右手,指着在边上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安百桌,厉声叫道:“这人性情乖僻,倚财仗势,视世人如猪狗,常以毁人家室,伤人性命为乐。他所居之地,方圆百里,犹如人间炼狱,百姓提及他的名字,无不咬牙切齿。你为何不以扶善良,替天行道,除此元凶?”安百桌见她又扯上了他,不由得大怒,道:“臭婆娘,莫非你活得不耐烦了?”挥掌往燕归巢脸上掴去。燕归巢冷笑道:“我会怕你?”扬起一只手,击向安百桌的脸颊。
忽然之间,荣景抢了进来,隔在他们中间。两人大吃一惊,想收手已经不及,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他们各在荣景脸上扇了一记耳光,白净的肌肤登时指痕累累,高高肿起。众人失声惊呼。依照荣景的身手,他完全可以避开,他为什么要挨打?安百桌、燕归巢往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又同时扑到荣景身边,挽住他的手臂,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尤其燕归巢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荣景笑道:“荣某没办法化解你们的矛盾,只好做你们的出气包,让你们揍到消气为止。”
二人大急,道:“我们……我们……”舌头似打了结般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荣景拍拍心口,笑道:“别看我长得不是很结实的样子,其实我很抗打的,只要不是存心往死里整,我都能扛得住。”安百桌道:“我不与她争了。”荣景收起笑脸,道:“这次不争,因为是你们给我面子,可是下次呢?我总不能天天都跟在你们身边。要想做到真正的和平相处,就必须彻底拔掉心中芥蒂。而我正好有皆大欢喜的法子,你们乐意接受么?”安百桌干笑几声,道:“我当然愿意。”
荣景板起了脸,态度严肃而庄重,道:“既然你们同意我的介入,以后就不许反悔,中途变卦的那个人,便不再是我的兄弟朋友了。”燕归巢低声道:“你来主持公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后悔的。”叶枫冷笑道:“看样子他是要做申张正义的青天大老爷了,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哎哟,不好,他嘴唇红红,脸皮白净,像台上的哪个谁?戏文说红脸是忠义正直的关公,黑脸是刚正不阿的包拯,白脸是阴险狡诈的曹操。曹阿瞒来主持公道,岂不是屁股歪到天上去了?”
云无心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讥讽,道:“我父亲为什么会被孤立、抹黑?因为他真心想解决诸多遗留下来的问题。这些问题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化解,但是经过某些不作为的人一次次默许纵容,现在就像危重病人身上的毒瘤,捧在手心的火药,已经关乎到大同教的生死存亡,若不及时处理,大同教就有随时解体崩溃的可能。只有做脱胎换骨,去芜存菁的改造,大同教才有东山再起,问鼎天下的可能。这样一来,我父亲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巴不得我父亲早点下台,免得让他们看着心里堵得难受,晚上睡得不安稳。”
叶枫叹了口气,道:“令尊偏偏又太不识相,像钉子一样坐在台上纹丝不动,这些人恼羞成怒,只好采取其他方法将你父亲拉下马了。”云无心看着荣景,黯然道:“其实他比我父亲更适合做刀刃向内的那个人,因为他胜在年轻有为,广见洽闻。时代将他推到了最有利的位置,他却脖子一缩,肩膀一歪,不敢接下时代给予他的重担。他想不费一分力气,不流一滴血汗,杯觥交错,谈笑之间就可以搞定一切,故而他态度暧昧,忍受这些人推着他走,被这些人左右他的意志。他自以为万事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在他决定与狼共舞,火中取栗的时候,局势已经悄然失控,裹挟着他滑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荣景一只手牵着燕归巢,一只手牵着安百桌,眼睛却看着燕归巢,问道:“你去过他生活的地方么?”燕归巢道:“我没事跑到他的狗窝做甚?”荣景叹了口气,道:“我去过好几次,说句大实话,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那里一天到晚都刮着大风,风里永远有数不清的沙尘,直往口鼻扑来,再白的脸吹了几天的风,也变成了大花脸了。”燕归巢笑道:“你不会多洗几次脸么?”荣景正色道:“那里常年无雨,水格外金贵,不敢随意浪费,我要是一天洗几次脸,安兄弟不得提刀杀了我?”燕归巢白了安百桌一眼,冷冷说道:“一看就是个不利索的小气鬼。”
安百桌笑道:“并非我小气抠门,而是我们每个人用水都有定量,今天倘若用超额了,第二天就得想办法补上亏空,谁也不敢大手大脚。我有次口渴得紧,多喝了一壶水,让我老爹知道,大发雷霆,罚我在院子里跪了好几个时辰。我己经习惯了几天不洗脸,几个月洗一次澡,整个人臭得像从粪坑里捞出来似的。只有到了别的地方,我才敢畅开肚皮喝几大壶水,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燕归巢忍不住笑出声,道:“谁让你父亲当初选的鬼地方,活该。”
荣景又叹一口气,道:“不是安伯伯非要选那个鬼地方,而是安伯伯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他管辖范围恰好是本教与武林盟对抗的前沿,众所周知,武林盟亡我之心不死,始终想拿下这块至关重要的地方,无奈安伯伯小心谨慎,严加防守,不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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