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二 好像……忘了皇帝的那份儿？（上）[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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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便条中也只轻描淡写一句话：些许微物，朋友们一起尝个鲜罢了。但那些收到了礼物的人家心里头却都有数——这些东西说起来不值钱，可当前这时节却是花钱也买不着！别说外头市面上，恐怕就是连皇宫大内，天子嫔妃，也享受不到这“些许微物”。

    那这份礼物的厚重程度就要取决于各家自己的判断了：有那和老钱相交莫逆的，无非哈哈一笑，也将其当作寻常物事，多派个仆人上门说声多谢，下次有空一起喝酒。而关系稍微远一些的，就要考虑还礼了。还礼的厚重程度当然不能按蔬菜来对待，肯定是要正儿八经计议一番，要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又有那些和钱某人关系正处比较微妙阶段的，比如首辅周延儒这等人，见了这份礼物也只哈哈一笑，虽然让仆人收下，脸上也不显得特别重视或是忙着张罗回礼什么，但心里面却有数——这算是受了人家一份人情了，将来少不得要其它地方还上。

    要说堂堂首辅大人为了几筐蔬菜便欠下人情未免也太掉价，但周延儒还真不能不收这份礼，为啥——京城里别家都有了，他们家就必须有！否则亲戚朋友间这面子可丢不起，光是家里太太的唠叨就足以他受不了，宁可去向老钱妥协一二。

    事实上，北京城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笼罩之下，琼海镇这两船水果蔬菜迅速整个京城的豪门富户之间被均摊开来。两船水果蔬菜，说多不算多，说少却也不算少——相比广大劳苦人民，京城里有资格享受到这些反季节蔬菜的富户毕竟只是少数。每家每户都分到一些，确实也只能尝尝鲜了。

    过年期间正是走亲戚频繁的时候，去别人家做客则必然不能空手……而今年冬天，京城大户们走亲戚时髦的礼物便是食盒里塞进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或者是一串金灿灿的香蕉……连同待客的宴席品种上也丰富了不少：席面上若是没有一盘时令之外的鲜蔬菜，或者是一两样北方人很少见的南方水果拿出来亮亮相，那档次就算是低了。

    各家的官太太对于这类小细节为看重，谁家若是能拿出一件旁人没尝过的鲜水果或是蔬菜，立即就会成为众人议论的中心。这样的气氛推导下，诸如香蕉，菠萝，柚子，甚至连气味比较独特的榴莲都摆上了正席。

    当然摆谱摆的成功的还要数钱谦益——人家都是饭桌上争斗，也无非是女眷们议论一番而已。他却是另辟蹊径，饭后请男客喝茶谈天时让人端上来黑糊糊的清咖啡——庞雨知道他的这个爱好，此次特地又让安德鲁带了一大包给他。

    然后当客人们被那咖啡苦得龇牙咧嘴之际，老钱方让仆人又送上装着牛『奶』和白糖的罐子，用很臭屁的语调微笑道：

    “哦，几乎忘了，琼海镇那些人喝这东西爱往里面掺牛『奶』，还要放糖进去，确实可以中和掉一些苦味。只是老夫却独爱这清苦之感，故不愿让它变了味儿……若是诸位难以习惯，不妨试上一试短『毛』的喝法，比起我中原茶道虽然仍是颇有不如，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大多数客人尝试过以后果然都觉得放了牛『奶』和糖以后要好喝一些，但也有不愿示弱的——比如周延儒，虽说喝不惯苦咖啡，却也坚持和老钱一样慢慢啜饮那黑乎乎的清咖啡，同时大赞此味果然纯正，苦也苦得提神醒脑，意味深长。

    如此，总体而言，今年的正月十五，整个北京城里都要显得比过去热闹些。请客吃饭，拜访走礼的人家比过去几年有明显增加——托那两船蔬果的福，无论是请客还是送礼，各家各户都觉得手里颇有点拿得出的东西了。

    而对外则都异口同声：说是今天托了天子的洪福，朝廷先招安了琼州髡匪，后平息了山东叛『乱』，所谓扰动天下的“四大寇”转眼之间已去其二。剩下陕西，辽东二路，想必不久之后也定然可以夷平，大明国势蒸蒸日上，指日可期。

    只是当京城各家豪门都抬头称颂天子，低头享受南方蔬菜的时候，却似乎不约而同的忘了一点——琼海军这批鲜果蔬几乎是让全城的名门贵族都分享到了，却唯独少了紫禁城里那位——当今的大明天子，崇祯皇帝朱由检那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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