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断翼的学费[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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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同意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无法握住。护士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瘫软下滑的身体,急切地低呼:“别激动!快深呼吸!”nbsp李婷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巨大的耳鸣声铺天盖地,淹没了整个世界。她唯一死死盯住的,是那张纸上父亲一笔一画写下的名字——那笔迹,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和扭曲。
nbsp“爸……”nbsp破碎的字眼从她齿缝里艰难挤出,伴随着痛苦的抽气,“他……他签了这个……去……”nbsp后面的话被汹涌的窒息感堵住,只有滚烫的泪水疯狂涌出,砸在同意书上,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墨迹。
nbsp护士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脸色霎时凝重如铁:“药物试验?还抽600cc?这……”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超普通献血,“他人现在在哪儿?立刻带他回医院检查!这种情况必须严密观察!胡闹!简直是拿命在搏!”
nbsp“我……我不知道……”李婷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恐惧完全攫住了她,六神无主,只能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陷进去,留下清晰的月牙印痕,仿佛我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田姨……田姨帮帮我!找……找我爸!”
nbsp那张冰冷的同意书,此刻成了唯一指向李建军去向的铁证。上面清晰地印着试验机构的名字和地址——城郊生物科技园,科锐研发中心。
nbsp车子在通往城郊的国道上疾驰,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嘶鸣。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高楼渐稀,绿野铺展,本该是开阔的景象,此刻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李婷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头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过撤诉文件的背包,如同抱着最后一点可怜的依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骨节泛白。
nbsp车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像被揉碎的纸片,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她的肩膀,引得身体一阵痉挛般的抖动。那份可怕的同意书,此刻就躺在我的包里,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我的腿上,也压在我的心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风险条款,在我脑海里反复闪现——心血管意外、肝肾功能损伤、严重过敏反应……每一个词都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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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会没事的,对吧,田姨?”李婷忽然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我,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乞求和绝望的渺茫希望,“他……他不是赚钱不要命的人……他从来不是的……”nbsp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nbsp我想起李建军每天提着那只空荡荡的旧公文包出门的背影,想起他弯腰在菜摊前挑拣便宜青菜时挺直的脊梁,想起他嘴角那抹被他慌乱擦去的暗红……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碾过。那个沉默、固执、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他的尊严和底线,在女儿前途的天平上,在那张冰冷的法院判决书面前,被他亲手砸得粉碎。
nbsp“他……”我喉咙艰涩地滚动了一下,终究无法给出虚假的安慰,“他是个好父亲。”nbsp这句话说出来,沉重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无力。
nbsp李婷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猛地转过头,再次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车窗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悲鸣。破碎的呜咽被车窗隔绝,又被引擎的轰鸣吞噬。
nbsp科锐研发中心的大门紧闭着,灰白色的现代风格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而冰冷的光。门口的保安一脸麻木和程式化的戒备。
nbsp“找李建军?药物试验组的?”保安隔着玻璃窗,不耐烦地扫了我们一眼,手指在登记簿上随意划拉着,“今天进去那批早结束了。都走了。”
nbsp“走了?!”李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恐,“什么时候走的?他……他状态怎么样?”
nbsp“就刚走没多久,”保安被她的激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撇了撇嘴,“状态?能有啥状态?一个个出来脸都白得跟纸似的,走路打晃呗。喏,”他朝马路对面努了努嘴,“刚看他往那边公交站去了,穿灰夹克那个是不是?”
nbsp顺着保安指的方向望去,马路对面破旧的公交站点旁,几个稀疏的人影在等车。其中一个背影,孤零零地坐在冰冷不锈钢长凳的边缘。
nbsp灰色的旧夹克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显得里面的身躯更加瘦骨嶙峋。他低着头,脖颈以一种极其疲惫的弧度弯折着,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柱,缩成一团。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小腹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遗弃的石像,与周围流动的人群和喧嚣的车流形成了令人窒息的隔膜。
nbsp“爸——!”李婷撕心裂肺地尖叫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根本不顾飞驰而过的车流。尖锐的刹车声和司机的怒骂声在她身后响起。
nbsp我被她的举动吓得心脏骤停,紧随其后冲过马路。
nbsp李婷几乎是扑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面前,膝盖着地,双手颤抖着、带着一种不敢触碰的恐惧,抓住了李建军冰凉的手臂爸你怎么样?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噼里啪啦砸在父亲沾满灰尘的裤腿上。
nbsp李建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触碰惊动了。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吃力地抬起了头。
nbsp那张脸暴露在浑浊的午后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甚至透着一丝不祥的青紫。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在灰败的皮肤上蜿蜒。他的眼皮沉重地掀起,眼神浑浊不堪,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茫然地、焦点涣散地,试图辨认眼前痛哭流涕的女儿。那目光迟钝地移动着,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对上李婷哭肿的双眼。
nbsp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nbsp“……婷……婷……?”nbsp声音嘶哑干涩,飘忽得如同梦呓。
nbsp“爸!是我!是我啊!”李婷哭喊着,双手捧住父亲冰冷的脸颊,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它,“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告诉我!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心痛而完全失控。
nbsp李建军似乎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极其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却并非喜悦,而是更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疲惫和无措。他想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牵动了身体深处的痛苦,眉头猛地拧紧,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他那只按着小腹的手,下意识地用更大的力道死死顶住,手背上青筋暴凸。
nbsp“没……事……”他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回家……歇歇……就好……”nbsp每一个字的吐出,都耗费着他残存无几的力气。
nbsp“这还叫没事?!”李婷彻底崩溃了,她猛地站起身,泪水混合着愤怒和绝望,“那个试验!你签的那个东西!还有抽血!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护士说那会要命的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刺耳,引得附近等车的人纷纷侧目。
nbsp李建军浑浊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女儿竟然知道了这件事。那瞬间,他灰败的脸上掠过一丝被彻底剥光伪装的狼狈和难堪。他试图别开脸,回避女儿灼灼的、痛楚的目光,身体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猛地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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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钱……”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气音,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地上那个跟随他多年、此刻同样显得空洞破旧的黑色公文包,“一期……十万……快……凑够了……”nbsp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执拗和完成任务般的解脱感。
nbsp“我不要!!”李婷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她猛地蹲下身,双手用力抓住父亲那冰凉得可怕的手,拼命摇晃,仿佛想把他从可怕的执念中摇醒。“我有奖学金了!田姨看到了!斯坦福的全额奖学金!下来了!不用你的钱!一分都不用!爸!你听见没有?我们有奖学金了!”她从背包里胡乱地掏出那张被她泪水浸泡过的、边角卷曲的奖学金通知函,几乎是拍在父亲眼前,纸张哗啦啦地响,“你看!你看啊!我们自己付得起学费了!我们不告了!撤诉了!都撤了!”
nbsp那张印着金色校徽、承载着无上荣耀的通知,此刻在李建军模糊的视线里,只是一片晃动的、刺眼的光斑。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皮沉重地抬着,试图聚焦,试图看清那上面的字迹。李婷带着哭腔的、急切的解释,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棉花,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耳朵:奖学金……全额……撤诉……
nbsp灰败的脸上,那层坚硬麻木的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困惑、茫然、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浑浊的眼底翻腾、碰撞。他呆呆地看着女儿涕泪横流的脸,又看看那张在他视线里不断晃动的纸片。
nbsp“……真……的?”nbsp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nbsp“真的!爸!真的!千真万确!我们不用你卖命了!不用了!”李婷用力点头,泪水甩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爸,我们去医院看看……”她泣不成声,紧紧抱住父亲的手臂,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散。
nbsp李建军没有再说话。他怔怔地望着女儿,那双空洞了太久的眼睛里,那丝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了几下。紧接着,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毫无征兆地、汹涌地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滚落下来,砸在李婷的手背上,烫得惊人。那泪水仿佛冲垮了最后一道无形的堤坝,一直被他强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痛苦猛地爆发出来。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压抑的呻吟再也控制不住,变成了一声声痛苦的低吼。那只按着小腹的手痉挛般地收紧,指甲隔着薄薄的衣料,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nbsp下一秒,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nbsp“噗——”
nbsp一大口暗红发黑的血,毫无预兆地、如同泼墨一般,猛地喷溅在李婷雪白的T恤上,瞬间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猩红!浓烈的铁锈腥气猛地弥漫开来。
nbsp“爸——!!!”
nbsp李婷的尖叫瞬间变了调,充满了灭顶的恐惧!
nbsp“建军!”我肝胆俱裂,一步抢上前去。
nbsp李建军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沉重地向前栽倒,意识瞬间被黑暗吞没,头无力地垂靠在女儿沾满血污的臂弯里。血顺着他的嘴角,还在不断地、一股股地涌出来……
nbsp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中心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此刻浓烈得刺鼻。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将人的脸庞映得毫无生气。抢救室的红色指示灯亮得如同凝固的血,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nbsp走廊冰冷的长椅上,李婷蜷缩成一团。她身上那件染血的T恤外面,胡乱套着我的薄外套,袖口和前襟上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发硬,触目惊心。她死死抱着膝盖,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干涸的泪痕在脸颊上交错纵横。目光空洞地、死死地盯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冰冷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每一次那指示灯细微的明灭闪动,都让她的身体绷紧,如同惊弓之鸟。
nbsp王秀芹是跌跌撞撞赶来的,头发凌乱,脚上还穿着家里的塑料拖鞋。她扑到抢救室门口,只来得及看到门缝里一闪而过的护士身影,就被隔绝在外。她像疯了一样拍打着那扇门,声音嘶哑破碎:“建军!建军你开门!你让我进去看看!当家的!你不能有事啊!”nbsp几个护士好说歹说将她拉开。她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脸,压抑了很久的绝望和悲恸终于彻底爆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那哭声在安静的走廊里翻滚回荡,让人窒息。
nbsp时间像一个冷酷的刽子手,每一分每一秒都用钝刀切割着等待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抢救室的门终于无声地滑开。
nbsp穿着绿色手术衣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疲惫但暂时平静的眼睛。
nbsp瞬间,李婷和王秀芹如同被按下了开关,猛地从地上弹起,踉跄着扑到医生面前,四只眼睛死死锁住医生的嘴唇,里面燃烧着濒死的恐惧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nbsp“家属?”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职业特有的冷静,但也少了一丝冰冷,“李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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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是!我是他老婆!医生,他怎么样?啊?”王秀芹死死抓住医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nbsp“医生!我爸他……”李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堵在喉咙里。
nbsp医生轻轻挣脱了王秀芹的手,目光扫过两张布满泪痕、惨白如纸的脸。“人暂时救回来了。”
nbsp短短七个字,如同天籁。
nbsp王秀芹双腿一软,差点瘫倒,被旁边的护士扶住。李婷则猛地闭上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汹涌滚落,那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nbsp“但是,”医生接下来的话,瞬间又将她们稍稍落下的心提到了悬崖边,“情况非常危险。急性消化道大出血,失血量很大,休克过一次。血压到现在还很不稳定。”他的语气凝重起来,“关键是他的身体底子本就非常差了,严重贫血,肝肾功能指标异常,体内代谢紊乱得厉害。这些都不是短期造成的,是长期身心巨大压力、营养不良、过度损耗的结果。这次大出血就是个导火索,把之前积累的问题全引爆了。”
nbsp“长期……损耗?”王秀芹喃喃重复,眼神空洞。
nbsp“药物试验,”李婷的声音嘶哑而清晰,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悔恨,“还有……抽血……他为了凑钱……”
nbsp医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深的无奈,他沉重地点点头:“那些严重违规的抽血和禁忌药物试验,是导致这次大出血的直接诱因。他这身体条件,根本不该参与那种高风险项目!”医生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次是幸运,暂时止血了,但远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在ICU严密监护,后续治疗复杂,康复更是漫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现在身体非常非常虚弱,像……像一截快烧尽的蜡烛。”
nbsp像一截快烧尽的蜡烛。
nbsp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李婷和王秀芹的心窝。王秀芹捂着脸,再次发出压抑不住的悲鸣。李婷则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阻止了自己尖叫的冲动。
nbsp重症监护病房外的家属等候区,灯光永远调在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惨白。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悲伤、焦虑和食物变质的复杂气息。李婷蜷缩在角落的一张硬塑料椅子上,身上那件染血的T恤早已被护士强行换下,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宽大病号服,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nbsp田颖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保温桶里是王秀芹熬了几个小时的猪肝红枣粥,暗红色的粥汤散发出温热的、带着一点腥气的甜香。
nbsp“婷婷,吃点东西。”田颖把保温桶轻轻放在李婷旁边的椅子上,拧开盖子,热气袅袅升起。
nbsp李婷的目光空洞地从窗外深沉的夜色收回,落在保温桶里那浓稠的暗红色液体上。那颜色……像极了父亲呕在她身上的血。她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猛地捂住了嘴,干呕了几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nbsp“抱歉……”她虚弱地摇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我吃不下……”
nbsp田颖无声地叹了口气,盖上保温桶盖。她挨着李婷坐下,冰冷的塑料椅子传递着寒意。
nbsp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远处走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nbsp“田姨……”许久,李婷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冰冷的余烬,“你知道吗?”她微微侧过头,看着田颖,红肿的眼睛里一片死寂的荒芜,“那张斯坦福的通知书……我曾经把它藏在枕头底下,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摸一摸……它是我的翅膀,我觉得有了它,我就能飞出去,飞得又高又远,离开这里的一切……离开那些穷酸气,离开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生活。”
nbsp她顿了顿,目光又飘向窗外浓重的黑暗。“我拼命地学,拼了命地想抓住这个机会……我以为那是光,是唯一的出路。我甚至觉得我爸……他应该为我高兴,他应该兑现他的承诺,他应该……倾尽所有来成全我。”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我根本没想过,这张纸……这张我以为能带我飞的纸……”她的声音陡然哽住,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制住汹涌的泪意,声音破碎不堪,“它……它太重了……重得……生生把我爸的脊梁……压断了……”
nbsp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上,那双曾经只握笔、翻书页的手。“我这双手……拿通知书的手……递诉状的手……”她抬起手,茫然地看着,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它们……折了他的翼……逼着他淌干了自己的血……去换我的翅膀……”
nbsp她的声音彻底哽住了,泪无声地滑落。她猛地将脸深深埋进自己冰冷的手掌里,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如同秋风里一片即将破碎的枯叶。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指缝中断断续续地漏出来,浸透着无尽的悔恨和灭顶的绝望。
nbsp“那翅膀……我不要了……我只要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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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断翼的学费[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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