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都想在新朝中拥有更高的位子[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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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封皮是普通的蓝布,内页却是上好的宣纸,此刻却重逾千斤。
nbsp杨暄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抗拒,翻开了第一页。
nbsp火光倏忽一闪,映亮了纸页——上面赫然是崔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崔琰的名字和画像。
nbsp画像笔法精湛,栩栩如生,将崔琰那儒雅中带着世家傲气的面容刻画得入木三分。
nbsp杨暄的心猛地一缩。
nbsp“崔琰……崔世叔……”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nbsp数年前,父亲杨国忠权势正炽的寿宴上,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nbsp崔琰一袭青衫,谈吐风雅,指点江山时意气风发,连父亲也要对其礼让三分。
nbsp杨暄那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贵公子,曾恭敬地向他敬酒,崔琰含笑接过,拍着他的肩膀说:“杨贤侄少年英发,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nbsp那温和的笑容,鼓励的话语,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也烫着他紧握册子的手心。
nbsp“门主?”一个心腹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时辰到了。弟兄们已探明,崔府护卫因抽调城防,人手严重不足。后门守卫已换成了两个生面孔,警惕性不高,正在打盹儿。”
nbsp心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邀功。
nbsp杨暄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翻涌的记忆和复杂的情绪压下。
nbsp冰冷刺骨的夜风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灌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让心头的烦乱如同野草般疯长。
nbsp父亲狰狞的脸庞,裴徽殿下那双似乎能穿透灵魂的眼睛,再次在他脑中激烈地碰撞、撕扯。
nbsp“家族?前程?忠义?情分?在这座即将倾覆的巨城里,这些都成了最可笑的奢侈品。”
nbsp“殿下要的是七宗五姓在长安的根基彻底断绝……而我,杨暄,煊赫门之主,不过是殿下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
nbsp“刀,不需要思考,只需要饮血!”
nbsp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挣扎和温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决绝。
nbsp那是一种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nbsp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对着崔府后门的方向,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下切手势。
nbsp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的杀伐之气。
nbsp“动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梦呓,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黑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个不留。”
nbsp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记住,我们是趁火打劫的‘匪徒,动作要快,痕迹要像‘乱兵所为。明白吗?”
nbsp“是!”心腹眼中厉色一闪,沉声应诺。
nbsp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nbsp无声的暗潮瞬间涌动!
nbsp两百名煊赫门精锐如同真正的鬼魅,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扑向那扇看似普通的后门。
nbsp没有呐喊,只有衣袂破风的细微声响。
nbsp几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了那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
nbsp“呃……”
nbsp“噗嗤!”
nbsp两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闷哼响起,伴随着利器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响。
nbsp黑影迅速拖开瘫软的尸体。
nbsp紧接着,是门轴转动时发出的、被刻意控制到最小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nbsp浓重的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瞬间将这支恐怖的杀戮队伍吞噬进去。
nbsp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一息。
nbsp“啊——!”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极致惊恐的女人的尖叫,猛地从绸缎庄深处撕裂了夜空!
nbsp但这尖叫如同被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被更沉闷、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入肉声。
nbsp“噗嗤!”
nbsp“嚓!”
nbsp以及重物接连倒地的“咚咚”声粗暴地覆盖、淹没。
nbsp紧接着,更多的惨叫、哭嚎、绝望的求饶、愤怒的咆哮以及兵刃碰撞的刺耳金铁交鸣声爆发出来,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nbsp火光,橘红色的、跳动着死亡阴影的火光,开始从窗户的缝隙中、从门板的边缘隐隐透出,扭曲地投射在巷子冰冷的地面和墙壁上,也映照着杨暄那张隐藏在阴影深处、晦暗不明、如同石雕般僵硬的脸。
nbsp他没有进去。
nbsp只是静静地站在巷口,像一个冷漠的监刑者,又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nbsp他听着里面属于千年世家崔氏最后的哀鸣与终结,听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与他把酒言欢的名字,在刀锋下化作绝望的呻吟和生命的终结。
nbsp每一次惨叫声响起,他的眼皮都微不可察地颤动一下,但脸上的肌肉却纹丝不动,只有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nbsp……
nbsp……
nbsp西市,漕河码头,“长安商会”货栈区。
nbsp与东市死寂的杀戮场不同,西市漕河码头即使在深夜也充斥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喧嚣混乱。
nbsp巨大的货栈连绵起伏,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nbsp因战事囤积物资的需求,这里比往日更加繁忙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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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快!卸到三号仓!”
nbsp“小心那箱瓷器!”
nbsp各种口音的呼喝指挥声。
nbsp沉重麻袋或木箱砸落地面的闷响、船只靠岸离岸时相互碰撞挤压发出的“吱嘎”呻吟、苦力们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
nbsp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海洋,完美地掩盖了无数在暗夜角落里滋生的罪恶勾当。
nbsp李屿混杂在一群搬运工中,脸上用煤灰草草抹了几道,穿着一身沾满污渍的粗布短褂。
nbsp但他年轻身体里奔腾的热血和亢奋的神经却无法完全掩饰。
nbsp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那是刚刚亲手格杀了一名试图反抗的崔氏外围管事带来的刺激余韵。
nbsp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昏暗的防风灯笼摇晃的光线下,贪婪地扫视着货栈区那些悬挂着不同徽记的巨大仓房——博陵崔记、清河崔记、荥阳郑记、太原王记……尤其是那几座挂着醒目“陇西李记”灯笼、守卫明显森严数倍的巨大仓房。
nbsp“粮!布!盐!铁!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玩!这堆积如山的财富,都是七宗五姓吸食民脂民膏的证据!”
nbsp“也是我李屿……不,是殿下未来宏图霸业的基石!”
nbsp“父亲……你看到了吗?当年权倾朝野的你,也要对这些门阀虚与委蛇!今夜,你的儿子,就要亲手掘断他们在长安的根!这份功劳,足以洗刷我身上的“奸相余孽”之名!”
nbsp“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李屿,配得上更大的位置!”
nbsp想到“从龙之功”,想到裴徽殿下可能的封赏,想到未来可能的权势滔天,李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nbsp他舔了舔因兴奋和紧张而干裂的嘴唇,只觉得一股灼热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奔涌。
nbsp“帮主,看!那边!最大、挂三层灯笼、守卫带弩的,就是李氏的核心私仓!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那几个站在高处的,手里是军用的硬弩!”
nbsp一个同样伪装成苦力的心腹手下凑近,指着不远处一座如同小型堡垒般的仓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忌惮。
nbsp“弩?”李屿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被挑衅的狠厉和更加炽热的贪婪。
nbsp“哼!强弩之末罢了!他们有弩,我们有命!富贵险中求!”他猛地攥紧手中那本同样薄薄的册子,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nbsp“王彪!”李屿低喝一声。
nbsp“属下在!”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水的汉子立刻躬身。
nbsp“带一队水性最好的弟兄,从水下潜过去,给我悄无声息地摸掉那几个弩手!要快!要干净!”李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nbsp“是!”王彪眼中寒光一闪,一挥手,七八条黑影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冰冷的漕河水中。
nbsp李屿的目光扫过身后黑暗中一双双同样因贪婪和杀意而发亮的眼睛,他抽出腰间那柄淬了剧毒、泛着幽蓝暗光的短刃,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
nbsp他压低声音,却充满了煽动性的狂热:
nbsp“弟兄们!里面堆着的,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山银海!但都给我记住!那是殿下要的战利品!谁敢乱动一指头,坏了规矩,休怪我李屿的刀不讲情面!”他话锋一转,杀意凛然,“但是!里面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许留!鸡犬不留!这是殿下给我们铺就的富贵路!用这些世家门阀的血,染红我们的前程!杀——!”
nbsp尖锐刺耳的骨哨声猛地响起,如同夜枭在坟茔间发出的凄厉啼哭,瞬间撕裂了码头表面的喧嚣!
nbsp“杀啊——!”早已埋伏在货堆阴影下、船只夹缝中的天羽帮众,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那些灯火通明、象征着巨额财富的世家仓房!
nbsp喊杀声震天动地,兵刃出鞘的寒光连成一片,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nbsp“有贼人!”
nbsp“快关仓门!”
nbsp“铛!铛铛!”
nbsp“啊!”
nbsp仓皇失措的惊叫声、兵刃猛烈碰撞的刺耳声响、临死前的惨嚎以及仓门被强行撞破的巨响轰然爆发!
nbsp整个码头货栈区彻底沸腾,化作了比远处城头战场更加血腥混乱的修罗场!
nbsp……
nbsp……
nbsp平康坊,暖香阁。
nbsp与西市的混乱血腥、东市的死寂杀戮不同,平康坊的暖香阁,此刻依旧是长安城最着名的销金窟,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nbsp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将精致的庭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nbsp丝竹管弦演奏着靡靡之音,婉转缠绵。
nbsp娇媚的舞姬身披轻纱,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大厅中翩跹起舞,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nbsp莺声燕语、客人醉醺醺的调笑、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纸醉金迷的浮世绘。
nbsp阁内弥漫着昂贵的熏香、酒气和脂粉的甜腻气息,仿佛外面震天的战鼓、燃烧的城市、流离的百姓都与这里无关,是另一个遥远而虚幻的世界。
nbsp“哐当——!”暖香阁沉重华美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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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巨大的声响瞬间压过了靡靡之音。
nbsp王准带着一队人,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nbsp他身后的朝天阁悍匪,个个膀大腰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和嗜血的狞笑,手中提着雪亮的厚背砍刀、狼牙棒等重兵器,与阁内精致奢华的氛围格格不入。
nbsp他们根本没有进行任何伪装,朝天阁的凶名就是他们最好的标识。
nbsp阁内骤然一静!
nbsp丝竹声停了,舞姬僵在原地,醉醺醺的客人们愕然抬头,脸上还残留着迷醉的红晕。
nbsp“哟!几位爷,瞧着面生,可是头回来我们暖香阁?快请……”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老鸨堆起最热情谄媚的笑容,扭着腰肢迎上来,试图用惯常的手段化解这突如其来的煞气。
nbsp她的话戛然而止!
nbsp王准那只蒲扇般、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一把掐住了老鸨保养得宜的脖子!
nbsp老鸨惊恐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双脚徒劳地乱蹬。
nbsp“老虔婆!滚一边去!碍着爷的眼了!”王准脸上的狞笑在摇曳的彩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如同庙里的恶鬼塑像。
nbsp他手臂肌肉贲张,随手将挣扎的老鸨像扔一个破麻袋般狠狠甩了出去!
nbsp“砰——哗啦!”
nbsp老鸨惨叫着撞翻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杯盘碗盏碎裂一地,珍馐美味与酒水四溅,淋了旁边几个躲避不及的客人一身。
nbsp惊叫声、怒骂声顿时炸开!
nbsp王准看都不看那惨状,他环视着瞬间陷入恐慌、如同炸了窝蜂群般的大堂,猛地抽出怀中那本册子,“哗啦啦”翻到某一页。
nbsp他粗壮的手指用力点着上面一个名字和画像,铜铃般的眼睛扫视人群,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破锣般的嗓音响彻整个暖香阁:“听着!老子今天来,不为寻欢,只为报仇雪恨!跟这里面的人有血海深仇!”
nbsp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恐惧的目光,然后猛地指向人群中一个穿着月白锦袍、面如冠玉、正试图缩着身子往人堆里钻的年轻公子,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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