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一步登天的刘晏[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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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夜半三更，万籁俱寂之时，有人竟如鬼魅般潜入卑职卧房，未曾惊醒任何护卫，只在桌上留下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

    nbsp刘晏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同被激怒的鹰隼。“箱内，是码放整齐、足以晃花人眼的十万贯‘飞钱！黄澄澄的票券，散发着铜臭与权力的诱惑。

    nbsp还有一份……盖着清河崔氏嫡系徽记的空白荐书，墨迹犹新，只需填上卑职姓名，便可直通吏部！

    nbsp来人留下口信：只要卑职‘适时病退，交出书坊账簿，或‘透露书坊背后真正东家一丝线索，便可保我入仕即授五品实职，保我刘氏家族三代富贵荣华！甚至……”

    nbsp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当夜便有两位身披薄纱、体态婀娜的绝色佳人被送至驿馆，莺声燕语，声称是‘照料起居，其意不言自明。”

    nbsp刘晏猛地抬起头，目光坦荡如朗朗青天，毫无闪避地迎向裴徽那仿佛能洞悉灵魂的审视眼神，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石之音：

    nbsp“殿下！卑职出身寒微，深知钱财官位之重，更知光宗耀祖乃平生所愿。

    nbsp然，卑职更知，若无殿下信任，若无殿下赐予这天大的舞台，若无殿下于无声处化解那滔天巨浪，若无天工之城源源不断的财货、精兵与那神鬼莫测的印刷之术支撑，卑职纵有满腹经纶，亦不过是一介困守书斋、皓首穷经、最终老死牖下的酸腐书生！

    nbsp世家之诺，看似锦绣前程，实为穿肠毒饵。

    nbsp饮鸩止渴，非但自身身败名裂，更将遗祸殿下新政大业，遗祸千千万万翘首以盼的寒门学子！

    nbsp卑职当夜便将那箱财物连同荐书，原封不动，派人送至寿州刺史案头，并附言八字：‘道不同，不相为谋！”

    nbsp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在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nbsp“好！”

    nbsp裴徽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沉寂已久的春雷骤然炸响！

    nbsp这一声“好”字，再无半分平淡，而是蕴含着雷霆万钧的激赏、由衷的动容与炽热的肯定！

    nbsp他当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毕竟汇报工作只会往好了说。

    nbsp事实上，刘晏说的这些事情，他早就通过不良府探子了解过了。

    nbsp刘晏并没有夸大，说的都是事实。

    nbsp他霍然起身，宽大的玄色袍袖带起一阵风，绕过那象征权力的宽大紫檀书案，几步便走到刘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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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高大挺拔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但刘晏感受到的，却是一种足以融化冰雪的灼热认可，一种灵魂被彻底看透和肯定的战栗。

    nbsp殿角的杜黄裳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眼中精光爆射。

    nbsp裴徽的目光如两柄烧红的利剑，紧紧锁住刘晏那双疲惫却清澈坚毅的眼睛。

    nbsp那深邃的星海之中，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欣慰，如同发现了绝世璞玉，又似将军检阅了浴血归来的百战雄师：

    nbsp“刘晏！你这一年零三个月，历经生死劫难，饱尝世情冷暖，面对刀斧加身而不退半步，面对金山银山、锦绣前程而不惑本心！

    nbsp非但将四千余家书坊如星火燎原般遍布大唐十道，惠及万千寒门学子，凝聚起一股拥戴新政、拥戴本王的磅礴民心！

    nbsp更以你的忠贞不二、智慧卓绝与坚韧如钢，向本王，也向这朝堂、向这天下，证明了你的价值！证明了寒门之中，亦有擎天之柱！”

    nbsp他重重地、接连拍了三下刘晏那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坚实的肩膀，那力道沉甸甸的，传递着无比的信任与托付，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其中：

    nbsp“你之功绩，远超本王预期！你之忠诚，更令本王动容！

    nbsp此非仅为书坊之功，乃是为本王新政大业，为这大唐江山社稷，立下了擎天柱石之功！本王，甚慰！甚喜！”

    nbsp这一番话，字字如金玉掷地，又如惊雷贯耳！

    nbsp所有的艰辛、委屈、恐惧、九死一生的后怕，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滚烫的熔岩，冲刷着刘晏的心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报偿与归属感。

    nbsp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猛地冲上鼻腔，眼眶再也无法抑制地灼热湿润，视线瞬间模糊。

    nbsp他猛地深深低下头，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愿让裴徽看到自己瞬间的失态，声音哽咽沙哑，几乎不成调：

    nbsp“卑职……卑职惶恐！此皆殿下信重如山，天工之力神鬼莫测，护卫兄弟以命相护之功！卑职……微末萤火，岂敢贪天之功！”

    nbsp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nbsp“功就是功！过便是过！”

    nbsp裴徽斩钉截铁，声若金石交鸣，不容置疑。他转身踱回案后，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紧紧锁定刘晏：“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刘晏，你告诉本帅，”

    nbsp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慷慨和深沉的期许，“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以你之才，你觉得自己最适合担任何职？但说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nbsp这几乎是将选择的权柄，亲手递到了刘晏面前。杜黄裳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知道，这看似询问，实则是殿下对刘晏志向的最后一次考校。

    nbsp殿内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nbsp只有铜兽盆中炭火持续发出细微的“噼啵”声，以及刘晏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如同擂鼓般“咚咚咚”狂跳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

    nbsp他知道，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时刻到了！

    nbsp殿下的信任和肯定毋庸置疑，这份知遇之恩，重于泰山！

    nbsp但自己该如何回答？

    nbsp户部？那是掌管天下钱粮赋税、帝国命脉的核心！

    nbsp自己虽精研此道，日夜揣摩，但资历太浅……一个毫无根基、未历州郡、甚至没有正经科举名次的寒门，一步登天进入户部中枢？

    nbsp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nbsp恐怕连最低阶的户部令史之位，都会引来无数非议和攻讦……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上那些世家残余和守旧大臣们讥诮嘲弄的目光，听到了“幸进”、“佞幸”之类的恶毒攻讦。

    nbsp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间所有的忐忑、野望和那份根植于寒门的谨慎都压下去。

    nbsp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又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书生执着，迎向裴徽那双仿佛能包容星海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清晰：

    nbsp“回禀殿下！卑职不才，于理财一道，浸淫多年，略有心得。榷盐之法、漕运之利、常平之策、赋税之衡、开源节流之术……此乃卑职平生志向所在，日夜所思，不敢或忘。

    nbsp若蒙殿下不弃，卑职……卑职愿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为殿下打理钱粮，充盈府库，以固新政之基！此乃社稷之本！”

    nbsp他顿了顿，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终于谨慎地说出了那个在他心中反复掂量、既充满渴望又自觉僭越的请求：“卑职斗胆……愿求一……户部主事之位，从基层做起，积累实务，不负殿下所托！”

    nbsp户部主事，正七品上，已是掌管具体一司事务的重要职位，对一个毫无资历的吏员来说，这请求已是胆大包天。

    nbsp说完，他屏住呼吸，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等待着裴徽的裁决。

    nbsp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着太阳穴的轰鸣声。

    nbsp裴徽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nbsp他静静地注视着刘晏，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相，直接看到了刘晏灵魂深处那份对理财之道的热爱、那份压抑的抱负、以及那份根深蒂固的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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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粘稠的蜜蜡，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nbsp杜黄裳也屏息以待，他知道户部主事这个位置，对刘晏的才能来说，确实太小了，但骤然拔得太高……风险也极大。

    nbsp几息之后，如同漫长的几个时辰。

    nbsp裴徽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nbsp他没有看刘晏，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案头那份沉甸甸的《惠民书坊总录》，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掂量刘晏这一年多来用血汗、智慧乃至生命铸就的这份沉甸甸的功绩。

    nbsp同时，他的思绪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在他所“知”的那个未来轨迹中，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是如何在安史之乱后的废墟上，以惊世之才整顿漕运、改革盐政、平抑物价，生生为摇摇欲坠的大唐续命数十年，被誉为“理财圣手”、“国之干城”！

    nbsp那份大才，那份在财政领域近乎点石成金的能力，正是此刻百废待兴、国库空虚的大唐最急需的利器！

    nbsp时机稍纵即逝，岂能让他再蹉跎于案牍琐碎之中？

    nbsp“户部主事？”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猛然在刘晏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太小了！”

    nbsp刘晏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如坠冰窟！巨大的失落和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nbsp果然……殿下还是觉得我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吗？

    nbsp是啊，户部主事已是七品要职……或许……或许殿下会给我一个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nbsp那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nbsp未等他纷乱的念头转完，裴徽那平静却蕴含着足以改天换地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乾坤独断、不容置喙的决绝，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殿宇：

    nbsp“国之财赋，乃社稷命脉，帝国根基！理财之臣，非大才、大忠、大勇者不可胜任！你刘晏，这一年多，已用你的血、你的汗、你的智慧、你的性命，向本王证明了你有经天纬地之大才，有至死不渝之大忠，更有视死如归之大勇！更难得的是，你有为民请命之心，深知民生疾苦之艰！此等大才，岂可屈就于区区主事之位，埋没于案牍琐碎之间？！”

    nbsp他顿了顿，目光如两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猛然直视刘晏瞬间因震惊而瞪大到极限、瞳孔骤缩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金印镌刻般宣布：

    nbsp“本王意已决。即日起，擢升刘晏——”

    nbsp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带着无上威严，响彻整个紫宸偏殿，震得梁柱间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nbsp“为户部尚书！总领天下户口、土地、赋税、钱谷、财政收支！赐紫金鱼袋！位同三品！”

    nbsp轰隆！

    nbsp刘晏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nbsp一片空白！户部尚书？！位同三品？！赐紫金鱼袋？！

    nbsp这……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nbsp巨大的冲击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绣墩上滑落。

    nbsp他猛地抬头，看向裴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nbsp杜黄裳也惊得张大了嘴，饶是他智计深沉，也万万没想到殿下竟如此果决，如此破格！直接拔擢至一部之尊！这……这魄力！

    nbsp裴徽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失魂落魄的刘晏，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敲碎他最后的不确定：

    nbsp“怎么？怕了？觉得担不起？本王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你连世家七次刺杀都闯过来了，连十万贯飞钱和五品官位都扔回去了，还怕这户部大堂的椅子烫屁股不成？！”

    nbsp刘晏浑身一震，裴徽那雷霆般的话语和灼灼的目光，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将他从极度的震惊中激醒！

    nbsp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和使命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冲散了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nbsp他猛地挺直了几乎瘫软的身体，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有激动，有决绝，更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欲与天公试比高的雄心壮志！

    nbsp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

    nbsp“殿下知遇之恩，天高地厚！刘晏……万死难报！这户部大堂的椅子，卑职……不，臣！臣刘晏，坐了！纵是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亦必为殿下，为大唐，管好这天下钱袋子！”

    nbsp裴徽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脱胎换骨、气势如虹的年轻人，眼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如同看到利剑出鞘般的笑容。

    nbsp他微微侧头，对杜黄裳道：“黄裳，拟旨，昭告天下。”

    nbsp他的目光扫过案头那份深蓝色的总录，又落在旁边一份标注着“盐铁专营历年弊案汇总”的卷宗上，眼神深邃。

    nbsp刘晏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nbsp而新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nbsp……

    nbsp……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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