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封赏[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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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魂营的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地的角力中流逝。王显带领的“梳理”队伍依旧每日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盘问着各级将领和鬼卒。然而，那股最初的凌厉刻薄之气，却在不知不觉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与……隐隐的震撼。

    nbsp但我知道这还不够，对于王显，还需要加码。

    nbsp王显是酆都体系下最顽固、最讲究规则的那一类官吏。他信奉卷宗上的墨字，信奉冰冷的律条，信奉森严的等级。他本以为，这支从底层魂狱爬出来、靠着伪造敕令起家的军队，必然是军纪涣散、将领骄横、贪墨成风。他带着审视罪人的目光而来，准备用铁笔和律法将那个所谓的“神君”钉死在耻辱柱上。

    nbsp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nbsp他查遍了军械库，每一件魂兵、每一份魂粮的出入记录都清晰得可怕，分毫不差，甚至还有盈余用于抚恤伤残。

    nbsp他核对了所有战功和斩获，那些看似夸张的战绩，竟都有缴获的叛军信物、被焚毁的敌军堡垒残骸作为佐证，甚至能找到幸存的当地阴魂予以旁证。

    nbsp他盘问了从厉魄这样的高级将领到最底层的伙夫鬼卒，得到的答案出奇地一致：大帅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大帅身先士卒，每逢恶战必亲临一线；虽然条件简陋，可大帅爱兵如子，重伤的弟兄总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nbsp他亲眼看到，在演武场上，那些鬼卒操练起来如同疯魔，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他看到老兵会主动教新兵战技，看到军官会把省下的魂粮分给体弱的部下。他看到一支铁打的军队，一种他从未在酆都那些老爷兵身上见过的、叫做“袍泽之情”的东西。

    nbsp最让他心神动摇的，是我这个名为“赵铁柱”的男人本身。

    nbsp在帅帐中接受质询时，我始终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对自己“伪造敕令”的“罪行”毫不避讳，坦荡得令人心惊，却又反复强调那是“情非得已”、“只为保境安民”。对自己立下的赫赫战功轻描淡写，却将功劳尽数归于麾下将士的奋勇和酆都的“洪福”。面对王显的刁难，没有权臣的傲慢，也没有罪臣的谄媚，只有一种沉稳如山、问心无愧的平静。

    nbsp王显见过太多酆都权贵，或贪婪，或怯懦，或虚伪。却从未见过像赵铁柱这样的。他像一块被战火淬炼过的玄铁，坚硬、冰冷，却又在深处蕴藏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关乎境界，而是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看透生死规则后沉淀下来的、纯粹的人格魅力。

    nbsp“乱世英雄……”nbsp一个连王显自己都感到荒谬的词语，悄然浮现在他铁石般的心头，却挥之不去。

    nbsp终于，在“梳理”进入尾声的一个傍晚，王显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议事厅查阅卷宗，而是独自一人，脚步沉重地走向了帅帐。冥土特有的那种惨淡血光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萧索。

    nbsp“王判官？可是卷宗还有不明之处？”nbsp帅帐外值守的亲兵恭敬询问。

    nbsp王显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烦请通报大帅，王显……求见。”nbsp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nbsp帐内，我正与张散、厉魄低声商议玄阴在城内传回的消息。听闻王显求见，三人对视一眼，张散和厉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摆了摆手：“请王判官进来。你们先退下。”

    nbsp王显掀帘而入，身上那股铁笔判官的冷硬气息似乎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他没有行礼，只是站在帐中，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

    nbsp“王判官请坐。”我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神色平静如常。

    nbsp王显没有坐。他沉默了几息，仿佛在积攒勇气，然后猛地抬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却清晰：“赵大帅，王某……是奉秦广王阎君密令前来。此行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梳理战功卷宗，而是……彻查大帅伪造敕令、擅权自立、拥兵自重之嫌！查证大帅军中是否有贪墨枉法、结党营私之举！若有实证，阎君密令……可就地剥夺兵权，押解回城受审！”

    nbsp他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一口气将酆都高层的阴暗心思全盘托出！这无异于背叛！

    nbsp帐内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

    nbsp张散和厉魄虽已退至帐外，但以他们的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张散的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厉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

    nbsp然而，帐内的我，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愤怒或恐惧的神色。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我甚至还端起旁边的魂茶，轻轻抿了一口，才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王显那充满挣扎和审视的目光。

    nbsp“哦？原来如此。”我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阎君思虑周全，前线大将，是该好好查查。王判官辛苦了。”

    nbsp王显愣住了。他预想过无数种反应：暴怒、辩解、威胁、甚至直接动手灭口……唯独没有预料到这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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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大帅……你……”王显一时语塞。

    nbsp“本帅一路走来，从黑石堡魂狱到黑风谷战场，再到收复东境诸堡，所行之事，所率之军，皆在明处。”我站起身，走到王显面前，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伪造敕令，是权宜之计，亦是本帅一人之过，本帅从未否认。至于拥兵自重？贪墨枉法？结党营私？”

    nbsp我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王判官这些时日，想必已将本帅军中查了个底朝天。本帅麾下数万将士，可有一人因本帅贪墨而饿死？可有一处军功是冒领顶替？可有一名将领是靠着溜须拍马而非战功上位？本帅行事，或许有僭越，或许有非常手段，但自问上对得起天地，中对得起麾下袍泽，下对得起东境黎庶！行得正，坐得直，何惧查探？”

    nbsp这番话，掷地有声！没有辩解，只有陈述事实！没有推诿，只有坦荡担当！配合着我身上那经历过血火淬炼刻意收敛却自然流露的神仙境威仪，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王显的心防之上！

    nbsp王显的脸色剧烈变幻，最后化作一片复杂至极的羞愧与……敬佩！他猛地后退一步，对着我，深深地、前所未有地躬身一礼：“大帅！王某……惭愧！是王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nbsp他直起身，脸上再无半分犹疑，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郑重。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用特殊符箓封印的玉匣，双手捧到我面前：“大帅！此乃王某这些时日‘梳理所记录的所有卷宗、口供、查证结果的汇总原本！其中……亦有阎君密令的原文抄录！此乃绝密，按律，大帅无权翻阅！但王某……信大帅为人！请大帅过目！若其中记录有任何不实、偏颇之处，请大帅指出，王某即刻修正！若大帅觉得王某记录无误……”

    nbsp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王某回城复命，定将此卷宗，一字不易，原原本本，呈于阎君及诸位大人案前！并……竭尽所能，为大帅陈情，请诸位大人明鉴，早日迎大帅入城，委以重任，共抗叛逆！”

    nbsp这一举动，堪称石破天惊！将调查的原始记录和阎君密令交给被调查对象过目？这简直是颠覆了王显毕生坚守的规则！这无异于将身家性命和前途都押在了对我的信任之上！

    nbsp我看着他手中那散发着禁制波动的玉匣，眼神微微闪动。心中念头急转：看？还是不看？

    nbsp看，固然能掌握酆都高层的确凿心思，甚至能提前修改某些对自己不利的记录。但这无疑会坐实“干预审查”、“心中有鬼”的嫌疑，更会彻底摧毁王显此刻这近乎“士为知己者死”的赤诚心态。

    nbsp不看……才是真正的诛心之策！

    nbsp我伸出了手。

    nbsp王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nbsp然而，我的手并未去接那玉匣，而是轻轻、却有力地拍在了王显那因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肩膀上！

    nbsp“王判官！”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信任，“你的为人，本帅信得过！这卷宗，既是绝密，本帅便不看！你王显铁笔判官的名声，本帅早有耳闻，刚正不阿，明察秋毫！本帅相信，你所记录的一切，必是客观公允，不偏不倚！无需本帅置喙！”

    nbsp拍肩！信任！不看！

    nbsp这三个动作和话语，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王显的心头！他捧着玉匣的手猛地一颤，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热！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绝对信任和尊重的巨大冲击，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身为判官的矜持！

    nbsp“大帅……”王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他猛地收回了玉匣，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对着我再次深深一躬，腰弯得比之前更低，语气斩钉截铁：“大帅以国士待我，王某……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此去回城，定不负大帅信任！必为大帅，争一个公道！”

    nbsp我上前一步，将他扶起，脸上露出“真诚”的“忧虑”：“王判官言重了！本帅之事，终究是小事。你如此回禀，若是开罪了上官，影响了你的前程，本帅于心何安？万不可为了本帅，而让你身处险境啊！”

    nbsp“大帅放心！”王显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光芒，“王某行事，只问本心，只求无愧！为忠臣良将正名，乃王某职责所在！纵有万难，亦在所不辞！”nbsp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冰冷的律法执行者，而是正义的扞卫者，是为蒙尘明珠拂去尘埃的斗士！

    nbsp“如此……那便有劳王判官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感动”和“不忍”。

    nbsp王显再次郑重行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帅帐。他的背影，再无之前的萧索和困惑，反而挺得笔直，充满了决然的力量和使命感。

    nbsp帐帘落下。

    nbsp我脸上的“感动”和“不忍”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和一丝淡淡的嘲弄。

    nbsp张散和厉魄闪身进来，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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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大帅……这王显……”张散咂舌。

    nbsp“一把好刀，自己磨锋利了，还主动递到了我们手里。”我坐回主位，端起早已冰冷的魂茶，“他这一腔热血回去，那份‘客观公允的卷宗，加上他‘铁笔判官的名头，会比我们自己去喊一万句都有用。秦广王想捂盖子，都难了。”

    nbsp“那玄阴那边……”厉魄问道。

    nbsp“继续。双管齐下。”我目光投向酆都城的方向，“王显是明火，玄阴是暗流。我要让这酆都城，从里到外，都感受到我赵铁柱的分量。让他们……不得不请我进去！”

    nbsp翌日清晨，天光未明。

    nbsp王显拒绝了任何随从，只身一人，骑着一匹快马，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封印的玉匣，如同怀揣着足以改变酆都格局的圣物，头也不回地策马冲出了忠魂营的辕门，朝着那座巨大的黑色城池疾驰而去。

    nbsp马蹄声碎，卷起一路烟尘。

    nbsp他的目标，是森罗殿。

    nbsp他的使命，是为我这个“神君”，叩开那扇通往地府权力核心的大门！

    nbsp仅仅过去一日，酆都城的反应便来了。

    nbsp来的并非王显，而是一队身着玄黑镶金边仪仗袍服的鬼吏，为首者手持一卷散发着浓郁轮回规则波动的金帛诏书，在忠魂营辕门外朗声宣召：

    nbsp“大帝有旨：宣，冥府东方征伐大元帅赵铁柱，即刻入酆都城，于森罗广场，受封领赏！着戎装佩剑，随行卫队不得逾百！”

    nbsp旨意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准带百人卫队，大军依旧圈禁忠魂营。这既是防范，也是一种姿态——进了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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