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何曾思退过半步[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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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顺真垂首低声请示：“师父，是否要彻查那些飞禽异样的根由……”

    nbsp赤阳面无表情地扫过上方的铜火盆：“不必了。”

    nbsp纵然猜得到，早也烧得不留痕迹了。

    nbsp况且这根本不重要，祝执咽气前甚至认下了邪祟的身份，而今晚她之所以能完成轰动人心的祭祀，更多的力量本就源于她本身，这世间从不缺少手持秘方可以制造异象的方士，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支撑起这样一场祭祀。

    nbsp此时她留下的人心共识念力尚未散去，贸然揣测之人，只会折损自身。

    nbsp这一局已经输了，不能因为不肯服输而输掉更多。

    nbsp“后续如何料理，仙师可有高见？”皇帝看向祝执尸身所在，询问赤阳的看法。

    nbsp赤阳敛眸，没有质疑任何人和事，只平静地道：“既为邪祟，理应焚之，以祭天地山川神鬼。”

    nbsp皇帝认同地点了头。

    nbsp这场大祭以祝执的尸身被绑上高台石柱焚烧作为收尾。

    nbsp这团火烧得十分旺盛，仿佛他备在山庄上的火油悉数浇泼于己身。

    nbsp刘岐注视着那团火光。

    nbsp今夜这场大火，烧去了一只长在他心间的邪祟。

    nbsp也烧出了一只真正的朱雀。

    nbsp灼人火光下，刘岐垂眸，看着自己身前以及衣袖处沾染着的沉暗血迹，这是朱雀在烈火中奋力挣扎涅盘时留下的痕迹。

    nbsp“朕再问你一次，你是为何事而请罪？”

    nbsp一个时辰后，刘岐再次跪坐于君父面前，垂眸间视线恰落在衣袍上的血迹处。

    nbsp皇帝已回到陵舍中，芮皇后因受到惊吓已去歇息，此刻在场的只有太子刘承，相国严勉，以及郭食等内侍。

    nbsp面对君父这声质问，刘岐未及回答，绣衣卫指挥使贺平春走了进来。

    nbsp“启禀陛下，祝执于三十里外的别庄突发大火，整座庄子皆焚于火中，数十名护卫也悉数葬身，只有医者和婢女及时逃出。”

    nbsp“既是祝执的护卫，必然都颇有身手，为何还不比医者婢女擅长逃命？”皇帝在问贺平春，目光却在跪着的少年身上。

    nbsp“观现场痕迹，有过刀刃兵杀，巡逻的禁军与绣衣卫赶到时，手持兵刃者尚未离开，他们已自认乃是六皇子的侍从，因救火误入此地，反遭庄上之人持刃逼杀，唯有出手自保肃清此乱。”贺平春言辞明了：“现已将连同医者在内的一干人等悉数带回。”

    nbsp随着贺平春的声音停下，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nbsp郭食眉头微动，刘承则愕然看向跪着的刘岐。

    nbsp直到皇帝抬眸开口：“你在赶来皇陵之前，就已经带人杀到了他的庄子上，所以你是为此而请罪。”

    nbsp刘岐顿首：“父皇明鉴，儿臣起初确实是为了救火，并不知那处是祝执的别庄，只因担心有人蓄意纵火生事，冲撞妨碍长陵大祭。”

    nbsp皇帝声音哑极：“所以你就去杀人，杀人见血就不是冲撞妨碍大祭了？”

    nbsp“是他们先动了手。儿臣赶到时，已起血光，他们正在围杀他人。”刘岐道：“儿臣不慎卷入，唯有动手肃清。”

    nbsp少年的声音没有半点畏惧瑟缩，只有平直的叙述与一股无名的固执。

    nbsp“好一个唯有动手肃清。”皇帝注视着他，定声问：“朕且问你一句，杀尽他别庄上的人也好，方才射杀他罢，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nbsp刘岐抬起头：“回父皇，儿臣有私心。儿臣就是想要杀他。”

    nbsp刘承只觉听到不可思议的惊天之言，六弟就这样承认了？！——他来长陵之前已经杀了人，身上带着血就敢来见父皇！他不怕父皇吗？不怕死吗！

    nbsp下一刻，让刘承感到更加可怕的话从刘岐口中道出：“那是因为他在武陵郡时便想要构陷冤杀于我，而他之所以想要杀我，正是因为当年仙台宫之事是他逼得兄长不得不反击，由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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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够了！”皇帝面色忽沉，坐直了身体，沉声打断了少年的话。

    nbsp才从武陵郡回来，就急着杀人，就急着让他算这笔旧账！

    nbsp别人提都不敢提的废太子刘固，他依然理所当然地喊出兄长二字！

    nbsp对上少年微红的眼眶，皇帝怒声道：“这些年来你在信中口口声声让朕彻查旧事，可这一切冤情不过是你的臆想！你毫无证据，却一意孤行，不过是不想承认面对你的母亲你的兄长和舅父乃是乱臣贼子……”

    nbsp又一字一顿道：“你今日亲手射杀祝执，又杀光了他的人，现下这臆想出的恨意总该平息了吧！”

    nbsp“儿臣现下却以为他死得太容易了。”刘岐眼底溢出不甘：“他本该受酷刑而死，本该亲口招认自己的罪行，好让父皇知晓真相，而非继续被奸恶之人蒙蔽。”

    nbsp少年说到最后，声音里不禁带上一丝悲切委屈，那委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死去的人。

    nbsp而郭食留意到，帝王的怒意因为这一丝委屈而有了些微变化。

    nbsp委屈是一种特定的情绪，通常只在信任之人面前流露，因为信任着对方、更因为想要对方相信自己而委屈。

    nbsp这个跪在这里流露委屈的孩子，比那个只能写信的孩子更具杀伤力。

    nbsp真是，不该回来的……

    nbsp这双过于阴郁也过于漂亮的眼睛，五分像陛下，几分像凌皇后，甚至还有些微神似长平侯……只看着这双眼睛，便有数不尽的爱恨纠葛扑面而来，陛下岂能像对待别的孩子一样对待他？

    nbsp“朕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不知悔改！”皇帝牵动心绪，剧烈咳了起来。

    nbsp刘岐见状，立时跪行上前：“父皇……”

    nbsp“……你果真还将我这个父皇放在眼中吗？”皇帝咳得双眸胀红，声音嘶哑：“今日是你回京第一日，这里是京师长安……不是你凭着臆测便可肆意打杀之处！念你射杀祝执有功，朕姑且饶你一命，退下去自领十棍，若再不肯想明白，即刻滚回你的武陵郡，直到反省清楚为止！”

    nbsp言毕，再度咳嗽起来。

    nbsp“六殿下——”一直沉默着的严勉向刘岐微微摇头。

    nbsp刘岐红着眼睛看向咳嗽不止的父皇，片刻，伏身叩首，道：“儿子不孝，初回京中便惹得父皇动此大怒……思退甘愿领此罚，只望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nbsp他起身退出去，脚步微跛的背影脊背却依旧笔直。

    nbsp皇帝余光扫见这背影，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道：“为了让朕息怒才肯领罚，这个独行其是的逆子，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又何曾思退过半步……”

    nbsp不多时，早已一身冷汗的刘承告退而出，郭食也退了下去催问汤药。

    nbsp鲁侯听闻六皇子受罚，匆匆赶来面见皇帝，中途却被由禁军暂时看管着的一名负伤的少年人吸引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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