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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卸妆的新娘[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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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我紧紧握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推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父亲的肩膀在我眼前微微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旋转门电机低沉的嗡鸣,像钝刀子割着我的心。每一次停顿,我都清晰地听到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骚动——或许是张瀚宇气急败坏的喊叫,或许是他母亲尖利的怒斥,或许只是看客们好奇的喧哗——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重重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nbsp“快走…囡囡…”nbsp父亲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他那只还能动的手死死抓住轮椅的边缘,身体因为恐惧和屈辱而绷紧,仿佛下一秒,那扇旋转门就会把我们吐回那个地狱般的宴会厅,或者…被后面追来的人堵住。

    nbsp轮子碾过旋转门底部光滑的金属门槛时,轮椅猛地一晃!父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个穿着制服、原本只是惊愕观望的年轻门童猛地回过神来。他几乎是扑了过来,双手死死地拽住了轮椅的前轮,用尽全力稳住了它。

    nbsp“当心!”门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nbsp这一晃,让我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几乎断裂。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昂贵的蕾丝。七岁那年的记忆碎片,带着血腥气和刺耳的刹车声,毫无征兆地涌上来——瓢泼大雨的傍晚,放学路上失控冲来的货车,父亲将我狠狠推开时那张扭曲却无比清晰的脸……然后是漫长的、充斥着消毒水和绝望哭泣的医院走廊,医生沉重的叹息,父亲再也无法站起的双腿……多少个日夜,我在噩梦中被这声刹车惊醒,又在父亲笨拙却温柔的安抚中渐渐平息。

    nbsp此刻,相似的恐惧攫住了我,冰冷彻骨。我甚至能闻到记忆深处那股潮湿的铁锈味。

    nbsp轮椅终于被门童彻底拉了出去,稳稳停在宽敞明亮的酒店大堂中央。我悬到嗓子眼的心脏才重重落回胸腔,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眩晕,双腿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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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谢…谢谢…”nbsp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勉强对着门童挤出两个字。

    nbsp年轻的男孩脸上还残留着巨大的震惊和不知所措,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我脸上那副惊世骇俗的妆容——混合着红酒、泪水、糊掉的眼线和口红,又迅速低下头,目光闪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局促地摆了摆手,没敢再看第二眼,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但眼睛的余光依旧忍不住瞟向我们这边。

    nbsp大堂里并非空无一人。几个拖着行李箱的客人、办理入住的夫妇、等待同伴的年轻人……所有的目光,在惊鸿一瞥之后,都像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聚焦在我们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惊讶,有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有因为目睹了巨大变故而产生的兴奋闪烁,也有极少数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同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发出的单调低鸣。时间被拉得粘稠而漫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nbsp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肆无忌惮地倾泻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明亮到刺眼的光斑。这光线毫无遮拦地打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皮肤,也清晰无比地映照着我这一身的狼狈。残破的妆容,沾满酒渍和污痕的昂贵婚纱,散乱的头纱……狼狈不堪。

    nbsp轮椅上的父亲,在短暂的、因为轮椅晃动而引发的惊恐之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他深深地埋着头,枯瘦的脖颈弯折成一个脆弱而屈辱的弧度,几乎要埋进崭新的藏青色西服里。只有那只搁在膝盖上的手,那几根曾经笨拙练习抓握捧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极其细微地抽搐着,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周围那些目光,甚至不敢看我。巨大的羞耻和自责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沉沉地压垮了他本就佝偻的脊背。他喉咙里那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更轻微、更像濒死小兽般断续的抽噎,几乎细不可闻,却比之前的痛哭更让人心碎。

    nbsp这沉默的煎熬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痛苦。是我把他带到这里的,是我让他满怀卑微的期待,又是我亲手将他推入了这无地自容的境地。婚礼成了他尊严的绞刑架,而我,无可辩驳地是那个递绳子的人。

    nbsp“爸……”nbsp我哽咽着蹲下身,试图去握他那只蜷缩的手。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nbsp就在这时,旋转门再次发出规律的低鸣,新的身影被“吐”了出来。不是张瀚宇,也不是他母亲,而是两个穿着深色西装、别着酒店安保胸牌的彪形大汉。他们面无表情,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锁定了我们。其中一个对着肩头的对讲机低声说了句什么,步伐沉稳地朝我们走来。

    nbsp仿佛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心脏骤然紧缩,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他们要干什么?阻拦?强行把我们带回去?在众目睽睽之下?

    nbsp我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父亲的轮椅向后一拉,挡在自己和大汉之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殊死一搏的幼兽。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尖锐变形,带着破音,响彻了瞬间更加寂静的大堂:

    nbsp“别过来!离我们远点!谁敢碰我爸一下试试!”

    nbsp保安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我这狼狈不堪的新娘反应会如此激烈。他没有再逼近,只是停在几步之外,用公事公办、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女士,请不要激动。我们没有恶意。请您和这位老先生暂时不要离开酒店范围,我们经理马上就到,需要和您沟通一下后续事宜。”

    nbsp后续事宜?什么后续?赔偿?道歉?还是要把失控的“疯子”和“影响形象”的残疾人“妥善处理”掉?

    nbsp“没什么好沟通的!”nbsp吼出这句话时,我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让开!我们现在就要走!”nbsp我不管什么经理,不管什么赔偿,我只想立刻、马上带父亲离开这个受刑场!

    nbsp保安皱了皱眉,显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用身体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阻拦姿态。局面僵持住了。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周围的目光更加灼热,充满了看戏的兴奋。

    nbsp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带着愤怒、喘息粗重的声音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nbsp“田鸽!”

    nbsp我猛地回头。

    nbsp张瀚宇的身影终于从那扇旋转门里挤了出来。他跑得头发散乱,昂贵的西装领口被扯开了,脸上混合着汗水、屈辱和一种即将爆发的狂怒,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他完全无视了那两个保安,血红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大步流星地冲过来!

    nbsp“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nbsp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颤抖,一只手指着我,指尖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你把我的脸!把张家的脸!都丢尽了!丢得一干二净!你满意了?!”

    nbsp他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我狼藉的脸上:“就为了一个残废!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你毁了我们的婚礼!毁了一切!”nbsp他口不择言,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跟你那个残废爸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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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残废”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nbsp就在张瀚宇那只因为愤怒而指向我的手猛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我摇晃的瞬间,轮椅上的父亲,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nbsp“呃啊——!!!”

    nbsp一声如同野兽受伤濒死般的、凄厉到极致的怒吼,猛地从父亲那无法顺畅发声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一种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和愤怒!他那只一直蜷缩的手,那只刚才还冰冷颤抖的手,此刻却像灌注了回光返照般的惊人力量!

    nbsp他用尽了此生最后的、全部的力气,驱动那只枯瘦的手臂,狠狠地、毫无征兆地抡了起来!目标不是张瀚宇,而是他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的、毫无知觉的双腿!

    nbsp“砰!”

    nbsp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nbsp父亲那只僵硬、嶙峋的拳头,裹挟着他所有的屈辱、愤怒和无能为力的滔天恨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盖在西裤下的膝盖上!

    nbsp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nbsp整个金碧辉煌、人影憧憧的大堂,陷入了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所有的喧嚣——空调的低鸣、远处的交谈、旋转门的嗡响——瞬间被抽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nbsp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钉在轮椅上那个剧烈颤抖的身影上。钉在他那只刚刚完成自残般撞击、此刻无力地垂落下来、指节处迅速泛起青紫的拳头上。

    nbsp张瀚宇僵在原地,脸上的狂怒和狰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碎裂,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空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本能的惊悸。他那只抬起的手,还滑稽地悬在半空。

    nbsp那两个保安也彻底愣住了,脸上职业化的冷漠被巨大的震撼所取代。

    nbsp父亲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破风箱般起伏,浑浊的双眼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虚空中的一点。那只用力砸下拳头的手,无力地垂在轮椅旁,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指关节迅速肿胀淤青。

    nbsp那沉闷的一声“砰”,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彻底地砸碎了我心脏周围最后一点坚硬的壳。

    nbsp“爸——!!!”

    nbsp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我的喉咙,带着血沫的味道!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那张布满皱纹剧痛扭曲的脸。

    nbsp我猛地扑跪下去,死死抱住父亲那只砸伤的手,用自己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嘴唇去触碰那迅速肿胀的淤伤,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内心那撕开裂肺的剧痛。我感受到他全身都在剧烈地痉挛,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彻底撕裂的枯叶。

    nbsp“爸…爸…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nbsp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我,“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爸…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nbsp混乱中,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僵立如石雕的张瀚宇,那一刻的眼神,大概是我此生最刻骨、最绝望的诅咒。

    nbsp“滚!”nbsp这个字,耗尽了我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声音不高,却冰冷彻骨,带着濒死的嘶哑,“张瀚宇…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nbsp张瀚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目光撞上我怀中父亲那剧烈颤抖、青紫肿胀的手,又猛地对上我淬了毒般的眼神,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他像是被那目光狠狠烫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狼狈的茫然和…恐惧。他不敢再看,猛地转过身,步伐踉跄地冲向了另一扇旋转门,身影仓惶地消失在玻璃的转动中。

    nbsp那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反而尴尬地后退了一步,再不敢上前阻拦,只是用对讲机低声急促地汇报着什么。

    nbsp我再也顾不得周围的一切。所有的体面、羞耻、愤怒,在父亲那只伤痕累累的手面前,都化作了齑粉。我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把父亲那只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捂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爸…没事了…我们回家…现在就走…我们回家…”

    nbsp父亲浑浊的眼睛终于缓缓转动了一下,目光吃力地聚焦在我脸上。他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气流声,过了好几秒,才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nbsp“囡囡…疼…不疼…”nbsp他那只被我捂着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头,吃力地想要碰碰我脸上被红酒和泪水浸湿的地方,“…爸…没用…”

    nbsp“不疼…爸…一点都不疼…”nbsp我拼命摇头,泪水汹涌地砸在他青紫的手背上,“我们回家…回家吃您煮的面…”

    nbsp我用力撑起发软的膝盖,重新站起来,双手再次紧紧握住冰冷的轮椅推手,仿佛那是支撑我不倒下的唯一支柱。这一次,我的手臂沉稳如山。我推动轮椅,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理会任何目光和窃语,径直朝着酒店那扇通往外面喧嚣世界和炽热阳光的大玻璃门走去。

    nbsp沉重的婚纱裙摆拖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沾染着酒渍和尘埃,发出沙沙的声响。轮椅平稳地从两个僵立的保安身边滑过,这一次,再无人敢上前阻拦半步。

    nbsp巨大的玻璃门感应到我们的靠近,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nbsp外面扑面而来的,是七月正午时分灼热、喧嚣、带着汽车尾气味道的真实气流。如同投入了一片汹涌的、滚烫的海浪之中。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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