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一步登天的刘晏[1/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新书网]https://m.xinbook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点燃了引信。

    nbsp刘晏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巨大酸楚与成就感的洪流瞬间冲上鼻腔，直逼眼眶。

    nbsp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灯火通明的天工之城印刷局，机器轰鸣；无数寒门学子捧着新书时眼中闪烁的泪光；刁难官吏那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弩箭擦颈而过的冰冷死亡气息……

    nbsp喉头涌上的咸涩几乎让他窒息。

    nbsp他强行压下翻腾如沸的情绪，下颌线绷紧如铁，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有力，字字如钉：

    nbsp“卑职……幸不辱命！托殿下洪福，赖天工之城印刷之术神速、财力雄厚、护卫精强，更赖裴帅运筹帷幄于中枢，遮蔽风雨于无形，卑职方能……方能侥幸完成此任！”

    nbsp他刻意用了“侥幸”二字，既是自谦，也暗含了其中的惊险万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nbsp“详细说说。”裴徽的身体微微前倾，肘部压在冰冷的紫檀案面上，右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那份厚厚的总录封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征的战鼓，在这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在刘晏紧绷的神经上。

    nbsp“本王要听的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滚烫的过程。你如何让这四千多家书坊，在世家门阀如狼似虎的环伺下生根发芽，又如何让它们……真正惠及那些在泥泞中仰望星空的寒门士子和家徒四壁的贫穷书生？”

    nbsp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刘晏，带着不容敷衍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细节都挖掘出来。

    nbsp刘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暖融却压抑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转化为讲述的力量。

    nbsp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开始。

    nbsp他清了清嗓子，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如同淬火的刀刃，褪去了方才的激动，只剩下复盘全局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

    nbsp他仿佛瞬间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一个个刀光剑影、步步惊心的日夜：

    nbsp“回禀殿下！卑职谨遵殿下‘以商贾之形，行惠民之实的令谕……”

    nbsp“所有书坊，皆以不同地域、不同名号的商号注册登记，明面上彼此毫无关联，如同散落的星辰，互不相识……”

    nbsp“掌柜、账房、伙计、乃至护卫，皆由天工之城通过极其隐秘的‘蛛网渠道暗中指派，或由卑职亲自甄选忠诚可靠、背景清白的寒门子弟充任……”

    nbsp“所有人皆行单线联系，彼此之间只识其面，不知其根，更遑论背后真正的东家……”

    nbsp刘晏的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卑职曾化名‘刘三通，在洛阳书坊查账，掌柜只知我是长安总号派来的特使，却不知我便是统筹全局之人。此等安排，最大程度避免了被世家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的凶险。”

    nbsp“选址上，慎之又慎。多在州郡治所繁华之地及水陆交通要道之侧，既要避开世家产业盘根错节的核心区域，避免正面冲突，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nbsp又要确保能辐射四方，让尽可能多的寒门学子能够触及。

    nbsp每一处选址，卑职或亲信皆会实地勘察数次，考量人流、安全、乃至附近是否有可利用的势力平衡点。

    nbsp比如在扬州，我们选在了漕运码头附近，那里商贾云集，三教九流，地方胥吏反倒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勒索，也方便书籍通过水路快速转运至江南各州县。”

    nbsp刘晏的讲述开始带上一种行商般的精明与谨慎。

    nbsp“书籍供应，乃根本命脉，得天工之城印刷局全力支撑。所用纸张坚韧挺括，洁白如雪，绝非市面劣质黄麻纸可比；

    nbsp油墨漆黑发亮，遇水不洇，历久弥新；

    nbsp装帧更是精良，线装牢固，封面厚实耐磨。

    nbsp所印书目，《论语》、《孟子》等圣贤典籍自不必说，《千字文》等蒙学读物、《算经》、《百工要术》等实用之学，乃至《史记》选编、《汉书》精要等史家瑰宝……种类之丰，远超世家书铺所藏之孤本、善本。

    nbsp世家视若珍宝、秘不示人的‘家学，我们将其化整为零，刊印成册，公之于众！”

    nbsp刘晏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万人空巷的场景，“定价策略，谨遵殿下‘工本略加薄利之训，仅为市面世家书铺售价的三成，乃至更低！比如一部精装《论语》，世家书铺索价一贯甚至更高，而我们仅售三百文！此举……”

    nbsp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微微起伏，“一经推出，便在各地寒门士子及稍有识字之心的平民子弟中引起滔天巨浪！

    nbsp排队购书者，蜿蜒如长龙，自书坊门前延伸至街尾巷陌，风雨无阻！

    nbsp卑职曾隐于人群，亲眼所见，有衣衫褴褛之贫寒学子，倾尽积蓄购得一套《论语》，抱书于怀，竟至浑身颤抖，伏地长跪，涕泪横流，叩谢‘书商仁德，言道‘此生有望矣！更有白发老翁，颤巍巍掏出积攒多年的铜钱，只为给孙儿买一本《千字文》……此情此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nbsp刘晏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亦有晶莹闪动，他用力眨了下眼，“卑职每每忆及，便觉万般辛苦，皆值！这非仅是售书，实乃播撒火种！”

    nbsp殿内，铜兽盆中的银丝炭又发出一阵细密的噼啪声，橘红色的火苗猛烈地跳跃着，映照着裴徽深邃的眼眸。

    nbsp那平静的星海深处，仿佛有炽热的岩浆在奔涌。

    nbsp他能清晰地“看”到刘晏所描述的画面——那被世家垄断千年的知识壁垒，正在被一本本平价书籍凿开缝隙，无数微弱的希望之火被点燃，汇聚成一股拥戴新政、拥戴他裴徽的民心洪流！

    nbsp这正是他布局的基石！杜黄裳在一旁，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动容。

    nbsp“然，”刘晏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暖春突遭寒流，殿内融融的暖意似乎瞬间被抽走了几分，空气变得凝滞沉重，炭火的光也仿佛黯淡了些许。

    nbsp“此举无异于掘世家千年之根基！其反扑之凶猛，阻力之巨大，远超卑职当初最坏的预想！世家爪牙，遍布朝野州县，其手段，卑职……深有领教！”

    nbsp“地方官吏，或受世家大族影响深远，或本身便出自其门下旁支，百般刁难，无所不用其极！”

    nbsp刘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心力交瘁的疲惫，语速加快，仿佛要将那些憋屈和愤懑倾倒出来。

    nbsp“或借口‘扰乱书市秩序，哄抬纸价，强征数倍乃至十倍的‘行商税、‘扰民费！

    nbsp在汴州，一个书坊开张不过三日，税吏便上门索要‘新店贺仪一百贯！或指使衙役、地痞无赖，日日上门滋扰，砸店抢书，撕毁书页，殴打伙计，泼洒污秽之物，令书坊无法经营！

    nbsp在荆州，一夜之间，书坊门窗被砸烂，墨汁污秽泼满新书，掌柜被打断两根肋骨！更有甚者，直接罗织罪名，以‘传播禁书、‘私印官牒、‘妖言惑众为由，下令查封，锁拿掌柜！

    nbsp在贵阳，我们一位姓张的掌柜，便被安了个‘刊印前朝伪史，影射当朝的罪名，下入大狱，若非卑职紧急动用预留的‘暗线找到安禄山麾下一位贪财的别驾，重金疏通，并‘恰好让那位别驾的政敌知晓了些许他的‘趣事，只怕人已屈打成招，牵连甚广！”

    nbsp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那里刻着深深的川字纹，仿佛承载了无数的焦虑。

    nbsp“卑职……不得不化身‘狡狐恶商，周旋于豺狼之间！”

    nbsp刘晏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

    nbsp“或重金贿赂其副手、师爷，以财帛开路，这钱花得如同流水，却不得不花；

    nbsp或暗中搜集其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铁证，寻机‘点醒其政敌，借力打力，使其投鼠忌器；

    nbsp甚至……有时不得不壮士断腕，‘弃卒保车，暂时关闭一两家被盯得太死的书坊以麻痹对方，暗地里却在别处加倍开设新点，星火燎原！

    nbsp此间斡旋，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耗费心力……难以言表。”

    nbsp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耗尽了力气。

    nbsp裴徽微微颔首，指尖的叩击声依旧平稳。

    nbsp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刻意留给刘晏的“熔炉”。

    nbsp能在如此高压、如此复杂的环境中，不仅保全了网络，更将其扩张至四千余家，刘晏所展现出的应变之智、韧性之强、手段之灵活，已堪称顶尖的实务之才。

    nbsp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刘晏手背的疤痕，知道更凶险的考验还在后面。

    nbsp杜黄裳则暗暗点头，刘晏的应对，确实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且扩张迅速，这份急智和决断，非常人所有。

    nbsp“至于刺杀……”刘晏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深潭。

    nbsp他左手下意识地抚过那道从虎口蜿蜒至腕骨的浅粉色疤痕，指尖冰凉，仿佛再次触摸到那擦颈而过的死亡气息。

    nbsp殿内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连炭火都安静下来，光线变得幽暗。

    nbsp杜黄裳的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

    nbsp“自书坊在河北道、河南道、山东等地初具规模，显出燎原之势，卑职这颗头颅，便成了某些人眼中非取不可的‘奇货。”

    nbsp刘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份平静下蕴含的惊心动魄，却让听者脊背发凉。

    nbsp“前后遭遇大小行刺、投毒、陷阱……共计七次。”nbsp他报出一个冰冷的数字。

    nbsp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nbsp连侍立一旁如同影子般的杜黄裳，都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缩，看向刘晏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nbsp七次！

    nbsp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世家蓄养的亡命之徒追杀下，竟能活下来？

    nbsp这简直是奇迹！

    nbsp“有在荒僻驿道上伪装成剪径盗匪，趁夜劫杀，刀光映着残月，喊杀声刺破荒野；

    nbsp有在卑职投宿旅店时，买通店家小二，于饮食茶水中下入无色无味的剧毒‘鹤顶红，若非那晚卑职因核算账目至深夜，腹中饥饿，先喂了窗台上一只偷食的野猫半块点心，顷刻间那猫便七窍流血而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nbsp刘晏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nbsp“有趁卑职视察书坊人流密集时，混入人群，突施冷箭，箭簇就钉在卑职脚边三寸的青石板上，尾羽犹自颤动……”

    nbsp每一个场景都如同一幅血腥的画面在殿内众人眼前展开。

    nbsp“最险的一次，在洛阳城外三十里铺。”

    nbsp刘晏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那惊魂一刻。

    nbsp“卑职乘马车赶往新店开张吉时，行至一处狭窄山道，两侧峭壁如削。前方突遇‘塌方阻滞，乱石横陈。护卫统领王校尉乃天工之城百战老卒，经验丰富，立刻察觉有异，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寂静，连鸟鸣都消失了。

    nbsp他厉声喝令，命大部护卫下车探查，结阵警戒。就在护卫刚离车数步，两侧山林之中，强弩齐发！弩矢如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夺夺夺！

    nbsp车壁瞬间被射穿十数处，木屑纷飞如雨！一支淬毒的弩箭，贴着卑职脖颈擦过，冰冷的箭簇带走一丝皮肉，留下这道疤。”

    nbsp他再次指向手背那道狰狞的痕迹，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

    nbsp“若非王校尉反应神速，喝令护卫结盾墙；若非天工护卫皆是百战死士，拼死结阵抵挡，以血肉之躯筑墙，数名兄弟当场殒命；若非裴帅赐下的那件贴身精钢内甲护住心腹要害，挡开两支直奔胸腹的致命弩箭……卑职……早已命丧黄泉，尸骨无存！”

    nbsp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音和难以磨灭的痛楚。

    nbsp炭火的微光在裴徽深邃如渊的瞳孔中剧烈地跳跃、明灭。

    nbsp他的脸色依旧沉静如水，仿佛万古不变的寒潭。

    nbsp但案下交握的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显示出内心汹涌的怒意。

    nbsp他仿佛能闻到刘晏话语中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感受到那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彻骨寒意。

    nbsp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一个本应在书斋中挥毫泼墨的士子，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来自黑暗深处的死亡威胁，能咬着牙挺过来，并将其视为磨砺而非退缩的理由……其心志之坚韧，胆魄之雄浑，已远超常人的想象！

    nbsp裴徽心中，对刘晏的评价再次攀升。

    nbsp杜黄裳此刻看向刘晏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敬佩，如同仰望一座历经雷击而屹立不倒的山峰。

    nbsp“除了刀剑相逼，还有……裹着蜜糖的毒箭。”

    nbsp刘晏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世情的嘲讽，“世家手段，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

    nbsp约莫半年前，在淮南道寿州，卑职下榻一处看似普通的驿馆。

    n

第768章 一步登天的刘晏[1/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