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鲜于仲通对裴徽的无限恐惧[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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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因为姚州特有的湿冷,那颤抖源自骨髓深处,一种被毒蛇死死盯住、利刃悬于颈项、永无止境的恐惧。
nbsp鲜于仲通曾经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圆脸,如今浮肿蜡黄,如同久泡的尸身。
nbsp浑浊的眼球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死死盯着面前那张巨大的剑南道及周边地图,仿佛要从那纵横交错的线条里,看穿索命仇敌的踪迹。
nbsp潼关!潼关惨败的每一个细节,都化作最恐怖的梦魇,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深夜反复啃噬他的神经,比肩上的伤口更痛!
nbsp巨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滚落,砸在同袍头盔上,沉闷的骨裂声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鲜血和脑浆瞬间溅了他一脸……黄河浊浪滔天,无数绝望的手臂在浑浊的水面上挥舞、沉没,凄厉的呼救声被浪涛吞噬……
nbsp还有……他自从逃回剑南道南部以来,那五次如同附骨之疽的刺杀!
nbsp冰冷的剑锋撕裂皮肉,切入骨头,剧痛瞬间淹没所有感官……最后一次,那个鬼魅般的影子,那双毫无感情、如同深渊的眼睛!
nbsp剑锋几乎将他整个肩膀劈开,冰冷的死亡触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nbsp“呃啊……”鲜于仲通猛地捂住左肩,那里厚厚的绷带下,伤口仿佛又在灼烧、撕裂。
nbsp他神经质地啃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指甲边缘早已血肉模糊,渗出的暗红血丝沾染在地图边缘蜀地的轮廓上。
nbsp“裴徽……裴徽!”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干裂,“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来!潼关的仇,他刻在骨头上!我参与围杀他的局,他更记得清清楚楚!血债……血债必要血偿!他来了……他就要来了!”
nbsp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移,秦岭的层峦叠嶂,那些蜿蜒如蛇的古栈道和险峻的关隘——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屏障,而成了裴徽麾下那支如狼似虎、踏碎山河的铁骑随时可能破关而入的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盘踞的姚州,发出无声的咆哮。
nbsp“砰!”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暴的、无处发泄的愤怒。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沉重的拳头震得桌上的笔架跳了起来,几支上好的狼毫毛笔滚落在地,墨盒倾倒,浓黑的墨汁如同污血般迅速晕开,彻底污浊了蜀地的轮廓,也仿佛污浊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nbsp“不行!绝不行!”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绝不能让他踏入蜀地一步!绝不能让他的马蹄踏上姚州的土地!一步也不行!”
nbsp他的眼睛因充血而赤红,像两盏在黑暗中燃烧的鬼火。
nbsp这深入骨髓的恐惧,催生了毫无底线的疯狂。
nbsp为了构筑一道想象中的血肉长城,鲜于仲通彻底撕下了最后一丝伪善的遮羞布。
nbsp一道道盖着猩红节度使大印的命令,如同索命的符咒,贴满了姚州所辖三郡十六县的每一面城墙,每一个村口。
nbsp“征粮令”的执行,便是人间地狱的开幕。
nbsp小吏带着如狼似虎、眼神麻木的兵丁,粗暴地踹开一扇扇摇摇欲坠的柴门。
nbsp“奉节度使令!征缴军粮!一粒不留!”为首的小吏尖着嗓子喊道,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病态的权威感。
nbsp在一间低矮的茅屋里,白发苍苍的老妪死死抱住地上仅有的半袋糙米,那是她和卧病在床的老伴最后的活命粮。
nbsp“军爷!行行好……留一点吧……就一点……”老妪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流下。
nbsp“滚开!老东西!”一个满脸横肉的兵丁不耐烦地一脚踹在老妪胸口。
nbsp老人闷哼一声,像破麻袋一样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土灶上,没了声息。
nbsp那半袋米被兵丁轻松夺走,扔进了门外堆积的粮袋中。
nbsp屋内,只剩下病榻上老者微弱的、绝望的呻吟。
nbsp田野里,金黄的稻穗在寒风中低垂、腐烂,无人敢去收割,因为那是“军田”,私收者斩!
nbsp“募兵令”则更像是一场规模浩大的绑架。
nbsp绳索成了最残酷的征召工具。
nbsp十五岁的少年、五十岁的壮年、甚至身体尚算硬朗的老者,都被粗暴地用粗麻绳捆住手腕,像串蚂蚱一样,几十人连成一串。
nbsp凶神恶煞的督战队挥舞着皮鞭,抽打在走得慢的人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nbsp“快走!磨蹭什么!能为鲜于大人效力是你们的福气!”督战队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阴鸷的汉子——正是“黑鹞”张贲的亲信王五——厉声呵斥。他手中的鞭子沾着凝固的血块。
nbsp一个瘦弱的少年因饥饿和恐惧踉跄跌倒,立刻引来几鞭子。
nbsp“爹!”少年哭喊着看向队伍中一个同样被捆着的中年汉子。
nbsp汉子目眦欲裂,刚想挣扎,旁边一个兵丁的刀鞘就狠狠砸在他的后颈,汉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nbsp少年绝望的哭嚎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nbsp沿途村落,十室九空,断壁残垣间,只剩下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悲泣在呜咽的风中飘荡,如同孤魂野鬼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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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府库?早已被鲜于仲通败光、掏空。
nbsp他那双因恐惧而充血的眼睛,此刻闪烁着贪婪和疯狂的光芒,盯上了蜀地残存的富商豪贾。
nbsp罗织罪名成了最便捷的收割镰刀。
nbsp“通敌(通裴徽)”、“资贼”、“心怀怨望”……一顶顶足以诛灭九族的大帽子,在“毒蝎”杜邪的巧妙运作下,精准地扣在那些家资丰厚的商人头上。
nbsp一夜之间,锣声破空,火把通明。
nbsp富丽堂皇的宅邸被凶悍的兵丁团团围住。
nbsp张贲亲自带队,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在火光下如同蠕动的蜈蚣。
nbsp他冷冷地宣读着“罪状”,眼神扫过院内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少,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
nbsp“拿下!抄家!”
nbsp如狼似虎的兵丁冲进去,打砸抢掠,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装箱抬走。
nbsp家主被铁链锁拿,投入暗无天日、臭气熏天的府衙地牢。
nbsp女眷的哭喊声被粗暴地打断。昔日钟鸣鼎食之家,顷刻间化为废墟。
nbsp亲信把持的盐铁专卖,价格一日数涨,如同坐了云霄飞车直冲九天。
nbsp百姓攥着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望着盐铺前挂出的天文数字牌价,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nbsp更令人发指的是,在顶级幕僚杜邪的策划下,鲜于仲通暗中重开了朝廷严令禁止的“黑市”。
nbsp地点就在军营后一处隐秘的山坳。
nbsp张贲的手下与盘踞在附近山林、臭名昭着的“黑云寨”悍匪头子“独眼龙”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nbsp成捆的蜀锦、上好的茶叶、甚至是从“罪户”家中掳掠来的年轻妇孺,如同牲口般被标价,在这里进行着令人作呕的交易,换来的是一车车冰冷的刀枪箭矢和沉重的金银。
nbsp昔日“天府之国”的西南一隅,在苛政与暴虐的蹂躏下,迅速沦为人间地狱。
nbsp官道旁开始出现倒毙的饿殍,野狗和乌鸦是唯一的送葬者。
nbsp易子而食的惨剧,不再是史书上的冰冷记载,而是活生生在阴暗角落里上演的、令人肝胆俱裂的绝望。
nbsp军营,这座用恐惧和暴力堆砌起来的血肉堡垒,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无情地吞噬着被绳索捆绑来的“兵员”。
nbsp训练场如同修罗场。
nbsp“列队!快!蠢货!”教官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nbsp新兵们大多是面黄肌瘦的农夫,穿着破烂的、不合身的号衣,握着生锈的刀枪,动作笨拙迟缓。
nbsp“啪!”皮鞭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一个动作慢了一拍的少年背上,单薄的衣衫瞬间破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nbsp少年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nbsp“废物!站起来!再慢老子抽死你!”教官狞笑着,又是一鞭子下去。
nbsp训练残酷到毫无人性,稍有懈怠或动作变形,便是劈头盖脸的皮鞭和棍棒,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nbsp饭食是掺杂着沙砾和霉味的稀粥,仅够吊命。
nbsp逃兵?被抓回的下场更为可怖。
nbsp张贲会亲自主持行刑。
nbsp校场中央竖起高杆。
nbsp被抓回的逃兵被剥光上衣,绑在木桩上。
nbsp行刑手用钝刀,当众施以剐刑(凌迟)或腰斩。
nbsp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军营,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nbsp残缺的尸块被随意丢弃,血淋淋的头颅则悬挂在营门高杆之上,乌鸦聒噪着啄食着上面的皮肉和眼珠,成为对所有幸存者最直接、最血腥的恐吓。
nbsp每一个新兵看向那些头颅的眼神,都充满了死寂的绝望。
nbsp鲜于仲通本人,在持续不断的恐惧刺激和权力暴行的浸染下,变得愈发暴戾、多疑、歇斯底里。
nbsp他不再轻易踏出加固的书房,终日与地图和恐惧为伴。
nbsp府衙深处的地牢日夜传出非人的惨叫和刑具碰撞的冰冷声响,那是张贲的“杰作”。
nbsp任何一丝对他统治的不满、任何一句抱怨、甚至一个可疑的眼神或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都可能被无处不在的密探(张贲精心布置的耳目)上报,然后扣上“通裴徽”的滔天罪名。
nbsp接下来,便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nbsp张贲,这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阴鸷如秃鹫的汉子,成了执行这种恐怖统治最得力的爪牙。
nbsp他沉默寡言,下手却极其狠辣精准,如同他“黑鹞”的外号——一种凶猛的、专门啄食腐肉的鹰隼。
nbsp据说他那道疤,是在潼关为救鲜于仲通挡刀留下的,这更让他深得信任,也让他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nbsp每一次关于裴徽势力扩张的消息由快马送入府衙,都像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鲜于仲通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nbsp“报——!逆贼裴徽已灭了叛军!”
nbsp“报——!河北诸州望风归降裴贼!”
nbsp“报——!朔方劲旅……降了裴徽!”
nbsp“报——!有传言说裴徽杀了圣人和李氏皇族满门……”
nbsp每一次传报,都让鲜于仲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nbsp他下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肩膀上那道几乎致命的剑疤,每一次触碰都引发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更深的、冰冷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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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裴徽那冷酷、高效、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不可阻挡的推进速度,让他仓促拼凑起来的、由恐惧农夫组成的“军队”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如同纸糊的堡垒,一戳即破。
nbsp“太慢了!太弱了!”他在书房里像笼中困兽般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板呻吟作响,“抓来的农夫连刀都拿不稳!挥几下就气喘如牛!钱粮……杜先生抄来的钱粮也快耗尽了!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nbsp恐惧的毒液在他心中疯狂发酵、膨胀,几乎要将他撑爆。
nbsp他必须找到更强大的外力!
nbsp一个能牵制、甚至可能击溃那尊杀神的力量!
nbsp*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疯狂逡巡,越过秦岭,掠过巴蜀,最终死死钉在了西南方——那片层峦叠嶂、瘴气弥漫之后,他曾两次挥师征讨、结下血海深仇的国度:南诏。
nbsp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nbsp“来人!”鲜于仲通猛地停下脚步,嘶哑地吼道,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调,“速传‘毒蝎杜先生!”
nbsp片刻,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仿佛他本就融于那片阴影之中。
nbsp来人约莫四十余岁,身材瘦削如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浆洗得一丝不苟的青灰色儒衫,面容平凡无奇,属于丢进人堆里立刻消失的那种。
nbsp唯有一双眼睛,细长、深邃,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如同毒蛇在幽暗处审视猎物般的冷静光芒,没有丝毫波澜。
nbsp他便是杜邪,因其行事阴狠毒辣,算无遗策,且从不留活口,人送外号“毒蝎”。
nbsp他是鲜于仲通早年网罗的心腹幕僚,也是其诸多见不得光的血腥勾当的实际操盘手,张贲负责动手,而他负责谋划。
nbsp“主公。”杜邪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粗糙的砂纸在摩擦,躬身行礼,动作刻板而精准。
nbsp“杜先生!”鲜于仲通快步上前,蜡黄浮肿的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极度焦虑和病态希冀的扭曲表情,他一把抓住杜邪略显冰凉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杜邪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你看这局势……裴徽小儿步步紧逼,势如破竹!我们……我们这点家底,根本挡不住!得另寻生路!生路啊!”
nbsp杜邪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幅被墨汁污损、被指甲掐出无数印痕的地图,最终也落在了南诏的位置。
nbsp他细长的眼中,一丝极淡、极冷的算计光芒闪过,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nbsp“主公明鉴。”杜邪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南诏王阁罗凤,乃一代雄主。其人记仇,亦记利。昔日天宝年间,杨国忠杨相……(他微妙地顿了一下)逼迫甚急,张虔陀、李宓两度征伐,南诏虽胜,损折亦重,此乃阁罗凤心头刺,日夜难安。”
nbsp“如今裴徽崛起中原,势压天下,其兵锋之盛,远胜当年李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裴徽,便是阁罗凤榻旁新卧之猛虎。此乃‘驱虎吞狼之天赐良机,亦是‘借刀杀人之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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