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本王需要有人去说服王忠嗣[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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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最炽烈的燃料。
nbsp他挺直了脊梁!那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的身躯,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撑起苍穹的力量!
nbsp破烂的旧官袍下,是铮铮铁骨在鸣响!
nbsp迎着裴徽那充满信任、期许与雷霆万钧压力的目光,刘晏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退缩,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与焚尽一切阻碍的熊熊烈焰!
nbsp他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变得沉稳、洪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开天辟地的决绝:
nbsp“卑职刘晏,领命!”
nbsp四个字,掷地有声!
nbsp他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动作刚劲有力,带着武将般的豪迈:
nbsp“愿为殿下手中之钱粮利剑!披荆斩棘,虽九死其犹未悔!荡涤污浊,开万世太平之基!”
nbsp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裴徽,仿佛要用眼中的火焰点燃这沉寂的大殿:
nbsp“此剑所指,财源滚滚,府库充盈,必如殿下所期,如江河奔涌!”
nbsp“此剑所向,必叫海晏河清,天下富足,重现贞观开元之盛!”
nbsp“纵有千难万险,刀山火海,百死——无悔!”
nbsp殿内,铜兽盆中的银丝炭火仿佛感应到了这冲天的豪情与决心,猛地爆出一团璀璨的火星,发出“噼啪”一声爆响!
nbsp橘红色的光芒剧烈地跳跃着,将新任户部尚书刘晏眼中那熊熊燃烧的、足以焚天煮海的火焰映照得更加炽烈夺目!
nbsp那是一个被压抑了太久、在底层泥泞中挣扎了太久、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的寒门士子,得遇千古明主,终于挣脱枷锁,即将一展惊世抱负、搅动天下风云的火焰!
nbsp裴徽看着眼前这团仿佛要将自己都点燃的火焰,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满意的、深沉的弧度。
nbsp他知道,他手中,又多了一柄足以撬动整个时代、奠定万世基业的绝世利器。
nbsp这柄“钱粮之剑”一旦挥出,必将在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足以照亮史册的轨迹!
nbsp然而,在这豪情万丈的表象之下,阴影悄然滋生。
nbsp殿角阴影中,一个侍奉笔墨的内侍,低垂的眼帘下,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握着拂尘的手指微微收紧。
nbsp刘晏这个名字,和“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必将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
nbsp那些被触动利益的庞然大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此刻是否已张开了无形的网?
nbsp窗外,铅云翻滚,酝酿着深冬的第一场大雪。
nbsp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凶险万分的战争,就在这君臣相得的誓言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nbsp……
nbsp……
nbsp紫宸殿内,卯时刚过。
nbsp初冬清晨的微光,带着一丝刀锋般的寒意,艰难地穿透天工之城巧匠烧制的巨大玻璃窗棂。
nbsp这澄澈的光线,非但未能驱散殿宇深处的阴翳,反而在冰冷坚硬、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投下一个个棱角分明的、苍白的光斑,如同碎裂的冰面,更添肃杀。
nbsp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淡淡的墨香与昂贵的紫檀木气息,本是雅致的象征,此刻却被更深邃、更令人不安的气味所覆盖——那是权力更迭时残留的、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如同渗入地缝的陈旧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残酷。
nbsp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高耸入幽暗的藻井深处,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仿佛蛰伏的巨兽。
nbsp裴徽仅着一身尚未绣龙的玄色常服,背对着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殿门,负手而立,如同一尊用寒铁浇筑的雕像,全身的力量与视线,都死死钉在悬挂于巨大紫檀木屏风上的帝国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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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那幅舆图本身便是一件令人屏息的杰作,由整张北地进贡的上好熟牛皮硝制而成,坚韧异常。
nbsp山川河流以青绿、赭石精心勾勒,州府城池用金粉银线标注,纤毫毕现,此刻却更像一张被撕裂的巨兽之皮,狰狞地展示着帝国的伤口。
nbsp舆图上,几处用最浓烈、最刺目的朱砂点染出的标记,如同几颗正在溃烂流脓的毒瘤,盘踞在帝国的四肢要害。
nbsp蜀地李玢、荆州永王、西北高仙芝、幽州韩休琳……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股足以将新生王朝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离心力量。
nbsp那朱砂鲜艳得如同刚刚泼洒上去的鲜血,在微光下闪烁着不祥的红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下来,染红裴徽脚下的金砖。
nbsp裴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幽州的位置。
nbsp那里代表韩休琳的猩红朱点旁,一点更深的、近乎褐黑的污渍顽固地残留着——那是“黄巢”这柄借来的、最终失控的屠刀留下的最后印记。
nbsp它提醒着裴徽,世家门阀这头看似被斩落头颅、枝叶凋零的巨兽,其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根系,仍在帝国最肥沃的土壤里喘息,在黑暗中积蓄着反噬的力量。
nbsp就在这死寂几乎要凝结成实体,压垮殿中一切时——
nbsp“嗒…嗒…嗒…”
nbsp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如同灵猫踏过深秋的枯叶,谨慎得近乎卑微。
nbsp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大殿的回音壁效应下被放大,每一步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nbsp元载,这位以机敏权变、善窥上意而深得裴徽倚重的心腹谋臣,躬身垂首,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
nbsp他穿着一身深紫色文官常服,腰束象征身份的羊脂白玉带,整个人显得精干利落,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谨慎。
nbsp他在距离裴徽背影三丈之外——一个既表恭敬又留有安全余地的位置——便稳稳停下,屏息凝神,将自己极力缩成一道谦卑的影子,仿佛要融入殿柱的阴翳之中。
nbsp只是在他低垂的眼睑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快地扫过舆图上那些刺目的朱砂标记,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千钧寒冰,沉甸甸地向下坠去。
nbsp“元载。”
nbsp裴徽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初醒后的微哑,却像两片淬了万年寒冰的金铁在死寂中骤然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锐利,清晰地、重重地砸在元载的耳膜上。
nbsp他依旧没有回头,视线仿佛被磁石牢牢吸在了那幅流血的舆图上。
nbsp“王帅……”裴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喜怒,却蕴含着一种山雨欲来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依旧闭门谢客。”
nbsp他刻意停顿了一息,这短暂的沉默比怒吼更令人心悸,“连本王亲自登门,”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也只隔着那扇冰冷厚重的乌木院门,道了声‘老朽不堪驱策,望殿下海涵。”
nbsp最后那声“海涵”,从裴徽齿缝间挤出,带着一种被深深冒犯的、极力压抑的寒意。
nbsp元载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nbsp他腰瞬间弯得更低,几乎成了标准的九十度,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冷刺骨的金砖地面。
nbsp那金砖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官靴底直透脚心,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nbsp“陛下仁德,泽被苍生,天下万民感念,如仰日月!”元载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饱含敬畏的恭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为岳丈开脱的忧虑,“岳丈大人……他心中的结,非一日之寒啊!殿下明鉴,岳丈大人一生忠耿,对……对昏君李隆基,可谓披肝沥胆,鞠躬尽瘁!”
nbsp“然那昏君……竟听信谗言,赐下鸩酒!若非殿下神机妙算,洞察秋毫,于千钧一发之际雷霆出手,岳丈大人当时便已魂归九泉!此等滔天冤屈,刻骨锥心之恨,如同万载玄冰,日夜煎熬!非是不感念殿下再造天恩,实是那心结……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消融啊!”
nbsp元载语速极快,字字恳切,将王忠嗣心结的根源——对李隆基的愚忠与被背叛的绝望——清晰地剖开在裴徽面前,试图唤起一丝理解。
nbsp裴徽缓缓转过身。
nbsp动作不快,却带着千钧之势,仿佛整个大殿的重心都随之移动。
nbsp殿内微弱的光线终于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轮廓分明、英气逼人近乎锋利的年轻面庞。
nbsp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刀削斧劈,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nbsp只是此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带着倒刺的钩索,瞬间攫住了元载的灵魂,带着洞穿肺腑的审视、冰冷的考校,以及一种不容置疑、令人膝盖发软的绝对威压。
nbsp元载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脊椎骨缝里都透着寒气,仿佛被一头洪荒巨兽锁定,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nbsp“心结需解!社稷需安!”裴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殿堂,字字如金玉坠地,铿锵有力,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阵阵微弱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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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向前踱步,玄色常服的下摆随着沉稳的步伐轻轻摆动,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素白中衣边角,黑白分明,如同他此刻展现的立场。
nbsp“本王登基在即,四海未靖!你且看——”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幅巨大的舆图,指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凌厉风声,直指那些猩红的标记,“蜀地李玢,拥巴蜀天险,沃野千里,粮秣堆积如山,其心叵测,割据自立之心昭然若揭!荆州永王,打着‘清君侧的幌子,招兵买马,日夜操练,其势已成,蠢蠢欲动!高仙芝在西域,名为戍边,实则以重兵自守,朝廷政令几近不通,已成国中之国!韩休琳在幽州,”
nbsp他的手指狠狠戳在幽州的位置,指尖几乎要戳破那坚韧的牛皮,“更是狼子野心,勾结卢氏,屡犯边关,劫掠州县,其行径与叛逆何异?!”
nbsp裴徽的声音如同战场催命的鼓点,一声声砸在元载的心坎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nbsp他大步走到元载面前,距离近得元载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涎香气,以及一丝若有似无、仿佛从尸山血海中带来的铁与血混合的凛冽气息。
nbsp裴徽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熔岩在冰层下翻滚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足以熔金断石的重量,仿佛要生生烙进元载的灵魂深处:
nbsp“本王!需要一面旗帜!一面能镇住这满殿魑魅魍魉,能聚拢天下散乱军心,能令四方骄兵悍将望之胆寒、俯首帖耳的旗帜!王忠嗣,”他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吐出千钧之石,“便是这面不二的旗帜!他‘忠武郡王的赫赫威名,响彻寰宇!他遍布三军、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庞大人脉!他那份被天下人传颂的‘忠义无双的金字招牌——”
nbsp裴徽的目光灼灼,几乎要燃起火来,“抵得上十万雄兵!不!十万雄兵易得,一个王忠嗣……难求!”
nbsp裴徽猛地直起身,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元载因惊惧而微微发白的脸上:
nbsp“本王救他性命!将他从天牢死地拉出,免他身首异处、曝尸荒野!孤护他家人!使其免遭株连九族之祸,保他血脉不绝!”
nbsp“本王更替他斩了构陷他的奸贼,诛灭其满门,为他报了那刻骨铭心、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裴徽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辜负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强势,“这份再造之恩,这份雪恨之德,难道……还不足以撬动他那扇紧闭的心门?!”
nbsp他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剖开元载所有的心思和伪装,声音低沉如深渊回响:
nbsp“本王需要一个能说服他的人。一个……他无法完全拒绝的人。”
nbsp“无法完全拒绝”!
nbsp这六个字,如同六柄裹挟着风雷的重锤,狠狠砸在元载的心坎上!
nbsp……
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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